惨白的月光冷冷的撒下来,军帐里的项王眯缝着眼,盯着烛火不停的看。四周的将士大气都不敢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王,”一个年轻的将领打破了沉默,“彭城已经被灌婴攻占了,英布,刘贾又攻占了寿春,大司马周殷也叛变,北路南路都被堵死了,现在周殷又和英布北上攻打我军,我军该如何是好?”项王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在盯着烛火,仿佛那火光会摄人心魄似的。
“大王,”从帐外走进一个女子,她一头乌发如上好绸缎,粉面含春,艳若桃李。一袭白色的长裙,飘然若仙子,这正是虞姬。她边说边坐到项王的身边,用手轻抚着项王的脸问到“大王有什么心事吗?”项王把视线从烛火中移开,看向了虞姬,“如今刘邦大军压境,你害怕吗?”“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害怕什么!”项王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得眼里流出眼泪才渐渐停了下来,然后他环顾四周,正色道“众将士听令,即刻行军,前往会稽!”
将士们离去之后,项王像是用尽了力气似的坐在了座位上,然后拉着虞姬的手沉默着。这一刻他想起了以前的事,那时的自己多么风光,坐拥千军万马,所战皆胜,无人可敌。可现在众叛亲离,自己被逼到如此境地,四处躲避敌军的追杀……“哈哈哈哈哈哈!”想着想着,项王再次笑了起来,虞姬感受到项王不安的情绪,附在他身边任由他拥抱着。“虞姬,你后悔么?”项王突然问。“后悔什么?”“后悔跟着我”,虞姬摇摇头又靠在项王的肩膀上说“虞姬从不后悔跟在大王的身边,只后悔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和大王共同上战场迎敌!”项王握紧了虞姬的手,久久不松开。
“报!”一个士卒急急忙忙地冲进营帐,“韩信带领大军与刘邦会师正向我方进军,我军节节败退,恐怕无法前往会稽!”项羽猛得站起来,把桌上的酒杯摔在地方,向天怒吼道“为何如此?为何如此!”接着提起那把曾经与他征战过无数次的宝剑,对士卒说道“传下去,改道去垓下!”“是!”士卒急匆匆地离开了。
两军终于还是在垓下对峙了起来,刘邦的千军万马对项王进行了滴水不漏的包围,,更槽糕的是项王的粮草也所剩不多,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士兵逃跑的事情,双方的军事实力差距越来越大……
那天晚上乌云密布,天上甚至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一阵夹带着枯叶的风吹过,为这片战场更添上了几分萧索。
“大王!韩信他们打进来了!现在如何是好!”副将满脸急切的问道,项王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大王?”副将疑惑地说。“我让你滚!”项王突然怒吼着瞪向了他,那目光想是要吃了他一样,“是!”副将颤抖着跑了出去。项王从墙上取下巨阙剑,正要往出走时,虞姬拉住了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说“大王,带着妾身一起吧,妾身与大王生死相依!” 项王笑了笑没有说话,拉着虞姬的手走出了营帐。
“项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韩信威风凛凛地骑着高头大马与项王在两军之前对峙着,项王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才想起他是当年自己手下的一个郎中,而现在竟然成为了自己死对头刘邦的大将军!
“哈哈哈哈哈,”项王豪爽地笑着,“就凭你吗?我曾经的一条狗也配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吗?”韩信听到项王的话气的脸色发白,顿时向项王怒目而视:“现在你已经被四面围困,插翅难逃,所言都只不过是强弩之末!”随后边下令让大军对项羽发起了进攻。
“众将士,随我冲锋,取下此人项上人头,升官发财指日可待!”韩信的副将疯狂的吼道,他身后的士兵都举起武器,向项王的军队快速地冲了过来!
“左翼成回字阵,右翼成一字阵,前军成方阵,中军后军举弓!”项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军队与韩信进行着拼死的决斗,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了第八天,直到刘邦的大军支援到的时候才打破了僵局。
望着黄沙滚滚的战场,项羽想起之前鸿门宴上刘邦卑微的笑脸和说过的话,“您在黄河以北,我在黄河以南。 我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先入关灭亡秦国。您才应该是关中王!”天上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让人心乱如麻,雨滴落在项王的脸颊上,只是不知是雨?是泪?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忽然楚歌四起,满山遍野仿佛都回荡着楚歌,项王一听顿时大惊,环顾四周问道“莫非刘邦已经将楚地全部占领!”项军阵脚大乱,被随楚歌响起时冲进的汉军瞬间打得丢盔卸甲。
“亲军众将士听令,随我先行撤离!”项王看到形式急转,于是带着虞姬和手下的一万亲兵趁乱向亲军众将士听令,随我先行撤离!”项王看到形式急转,于是带着虞姬和手下的一万亲兵趁乱向乌江方向开始了突围。
“这一战,是我输了”马背上的项王呢喃道,身后的虞姬抱紧了项王,令他心里安定了一些。“放心吧虞姬,我一定会带着你离开此地,回到江东,重振旗鼓的!”“嗯,虞姬定会一直与大王相伴,生死不离!”虞姬乖巧地搂着项王的腰说道。
“好一对亡命鸳鸯!”英布的声音冷冷的传来,项王环顾四周,周围的森林里人影绰绰,汉军的大旗若隐若现,而拦在路中间的正是英布!
于是又一番战斗开始了,雨越下越大,地上的血水流淌成了血河,林子顿时成了人间地狱,喊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最终项王的军队还是寡不敌众,被英布的大军再次冲散了。
项王跨上宝马,把手伸给虞姬“上马!”虞姬拉着项王的手也上了马,然后项王带了二十几个人向乌江方向冲去,英布在乱军中看到了项王想要逃跑,于是举起巨弓,向项王猛射出一箭。
“咻!”那箭并没有射中项王,而是射中了虞姬的腿!“唔”虞姬轻呼一声,项王连忙问到,“怎么了?”虞姬摇了摇头,向项王笑道“没事”项王深深地望了英布一眼,然后带兵疾驰而去。
“项羽要跑!给我追!”英布大叫着一边斩杀着项王的残兵败将,一边向项王追去。
项王终于来到了乌江边,十日前和他约好的乌江亭长还没有来,追兵也还在很远的地方。
“来,虞姬,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江东故土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够再次卷土重来,重建霸业了!虞姬?”项王看到虞姬的脸色惨白。“虞姬,你怎么了!?”虞姬笑了笑,就要从马上摔下来,项羽连忙扶住她,在他的手触碰到虞姬腿的时候虞姬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虞姬!”项羽发现,虞姬的腿上满是鲜血,他的手上也沾满了血。
“大王,看来虞姬没有办法……陪着大王了,大王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待人要温和一些,妾身……和您说过很多次了,可您都听不进去……妾身还有很多话……想和您说,还有很多事想陪您一起做……妾身……”虞姬的声音渐渐的低了 ,她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项王仿佛疯了一样的喊着虞姬,他想起了他和虞姬曾经度过的美好的时光,他们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还想起虞姬对他说“项哥哥,等你成了大王我们过会过上好日子是吗?”“嗯!放心吧虞薇妹妹,我一定会推翻秦朝,当上大王的!”……
“我已经当上了大王,可我却没有给你幸福!虞姬,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无能的大王!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四周的士卒都跪下沉默不语。项王 用手捧着泥土把虞姬轻轻地掩埋了,然后转身对余下的士卒说“今日众将士随我快意一战如何?”“是!”部下高声呼喊。
这时乌江亭长驾着扁舟来到了江边“大王快快上船,待回到江东重整旗鼓!”项王摇了摇头说“想当年我带领那么多兄弟推翻秦朝,当上西楚霸王自以为高枕无忧,没想到沦落到如此地步!我现在回去岂不是让江东父老耻笑,而且……没了她,即使我当上了全天下的王又有什么用呢!”项王用手抚摸着他的宝马,那马腹部还残留着虞姬的血迹。“我只希望你能够带着我的马离开此地,从此远走,我也就会满足了。”乌江亭长见项王这般模样,也不再相劝,接过项王递过来的马缰绳,对项王道“大王保重!”
亭长走后不多时,追兵终于也来到了乌江边。
“项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英布的大军向项王猛冲过来,项王带领着仅剩的军队英勇的拼杀,到最后只剩下项王自己一人,而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刘邦小儿今日没有来吗?”项王向四周问到,“杀你还轮不到大王动手!吕马童,你去看看这是不是真的项羽!”听到吕马童这个名字,项王有些熟悉的感觉,直到看见吕马童的脸才想起他竟然是自己以前的好友兼部下!
“吕马童,还记得我吗?想起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我听说刘邦那个小人说谁杀了我就可以封侯,那我就送你这个人情,也不枉相识一场”说罢,项王挥剑向自己的脖子斩去…… “虞姬,如果没有你,我夺得天下又有什么用啊?”刀光斩过的那一刻项王喃喃自语道。
雨渐渐停了。
只有乌江边的血迹证明着这里刚发生了一场大战。那个在鸿门宴上谈笑风生,重情重义的霸王,那个年少时向情人许下承诺的霸王,那个一生从无败绩,所向披靡的霸王从此不在。
以此致敬我心中的西楚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