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出来晒太阳,触到阳光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进入了这个世界,只有那一块亮黄的地界才包容的了孤寂的心,倘若让我选择一块墓地得以安息,我只要有阳光的地方。
------外公的想法
从我学画画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年头,我记得我说要学画画的时候,外公是拒绝的,“学的旁门左道没用。”
我是个倔强的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比较随和。我没听他的,找阿姨借的600块交给美术老师。外公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我发誓要画一张像美术老师那样的瓶瓶罐罐,然后带回去给外公看,让他知道我是个很厉害的孩子,和村里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我要走的路是我自己选的。
我和村里的孩子从小就不太一样,我幼儿园的时候,外公开始走比别人更远的路,在村口马路边接送,其他的孩子都是自己走那么一段路,甚至大多数都不读幼儿园。他算是方圆这些地方,领头的一个大人了。后来陆陆续续所有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开始接送,每次听母亲讲起这件事,我都觉得外公十分伟大,至少我这么觉得。
外公早年烟酒不离身,旱烟,卷烟,多的很,外婆酿的酒他更是如命似的爱喝。
小时候去桥亭赶集,他首先要做的事是带我买包子吃,因为从来没有吃过包子,我很喜欢,我从前很喜欢吃糖包,现在吃不到了,也不爱吃了。从前我特别爱吃糖包,因为外公买的好像格外好吃,现在我能吃到各种各样的包子,却没有一个能为我买的人。第二件事他就是去买烟丝,用板蓝根颗粒的大袋子装的,一大袋,他的手拈一撮烟丝,嗅了嗅,点了点舌头,觉得好,就买下,我跟在他后面,钻过他的腋下的夹缝,也偷偷拈一点,收着回去。然后回去用纸包着,自己点燃,闻着这种怪味儿。从你第一次闻到烟味,用手扇掉说难闻。到现在抽烟,已经习惯点了一支又一支。从你第一次喝酒,喝到吐说着难受,到现在喝酒,什么都无所谓。你已经变了。再买一些日常的用品和菜,他再带我回家,平时他一个人回家都是走路,差不多要走一个小时左右,但每次带我赶集,他总是带我坐车,不愿让我走更多的路。
早年挥霍身体,到而立之年,到不惑之年,每天都没停过烟。到了五十知天命,花甲六十的年纪就已经病痛缠身了,肺结核,支气管炎,肺气肿,胃不好,一系列的病,我很痛恨烟,是它让外公变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一次去双峰陪外公防疫站,我已经初三了,我和外公差不多高了,他拄着拐棍,上下公交车都麻烦,我在一旁搀扶着他,想起小时候他背着我的样子,我就格外抑郁。他慢慢走在人行道上,我在他旁边看着这些楼房,感觉很压抑,这些年为治外公的病,花了很多钱,家里也没落了。外公在路上买了包子,给我吃,我拿着包子喉咙都哽咽了,外公看着我吃的,我流了泪。
我与外公很不对付,他是个有脾气的人,我和他如出一辙,所以我经常和他对着干,他有时候指着我鼻子骂,我会骂回去,会摔门,会彻夜不回家,他来找了,我才跟他回去。高一写过一篇文章,叫父亲的背,我写父亲在我脚割伤的时候连夜背我去医院的场景,其实应该是外公背的。父母从小不在我身边,这种情况是少之又少的,但我只能写父亲。我作文被高一语文老师读了,挺好,从此我爱上了语文爱上了写作,后来高一的语文老师得癌症死了,我没去扫墓,想到这件事心里都微微一痛。
外公没看过我画过一张画,就离开了,我也没能跟他显摆自己的厉害。他曾经苦口婆心的说“你一定要考个大学,以后好好的,我们家就靠你了。”
我记住了,后来我考了大学,他也不知道。从小他逗我说要给我找个姑娘回来,当媳妇,这个没法着急。
外公的墓地选在对面的山上,每天阳光都晒在那,我回去的时候会去扫扫墓,除除杂草,外公应该还过得蛮好。阳光一直在心里。
2017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