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思
1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武阿姨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我把广义和魏光想租房的事跟武阿姨说了。老人家一副基督心肠,她同意了。我利用一个休息日,把耳房大屋收拾干净,帮阿姨把没有用的东西都给卖掉了。
次日,广义和魏光搬进了我对面的大屋,我的夜晚不再寂寞了。武阿姨给我们三人办理了外来人员临时居住证明,我们在这里居住有了保证。
窗外的老槐树长出了富有生命力的嫩绿叶芽,正是春季盎然之时。我预感到新生活的伟大时刻快要来临了!冥冥之中,我敢断定老城那边早已风平浪静。我有理由相信,有理由向往。当渴望还是梦的时候,我有眺望的理由和向往的权利。
清早醒来,恍恍惚惚,昨夜的梦在眼前悠悠荡荡;梦中,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孩儿引领我穿过树丛,登上巫山。此处云海茫茫,雨露飘洒。忽听,歌声飘至耳畔,“……女在巫山之阳,君在云雨之阴。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这是传说中巫山女神兴云降雨的故事,楚王与巫山神女幽会于阳台。我想起了《莺啼序》中“枉了痴心,宁等待,想巫山云雨梦难成。”
周日上午,阳光暖意融融照耀小院,一群鸽子在天空飞翔,画出一片和平宁静的世界。广义和魏光早已出工,我去市场买菜归来,哼着歌儿,两手提着白菜、萝卜和猪肉。
有两个女士拎着盛有蔬菜的塑料口袋与我同路,走在前边。其中一女士身着红裙。我跟随两位女士拐进帅府胡同,她俩走进与我一墙之隔的东院。原来,我的邻居是两个美丽的打工妹?
我喜欢在春天的清晨早早起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茅厕。公共茅厕在四合小院的西边,早晨临近的居民睡眼惺忪接连不断地光顾,这个时刻是茅厕展现其价值的好时光。公共茅厕是一座庙一样的房子,男女间各占一半,隔着一道墙。
那天,我从茅厕出来,迎面走来东院那个身着红裙的打工妹,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我与她擦肩而过,一股胭脂的清香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地飘扬。苹果为什么落在地上?我的目光被她吸引,她走进那座茅屋。我敢断定,红裙女士就是我梦中的女神。
一日,我在院门前再次与红裙女士邂逅。猛然发现,姑娘黝黑睫毛下的一双秋水似的眼睛在凝望我。她的目光好似突然来临的春天,我心中荡漾,红着脸从她身旁走过。我用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脸在燃烧。她的眼神,激起我对她探索的欲望。
这一整天,我都在回味那个美好时刻。因为这次相遇,我把一个整天都过得十分美好。
晚上,我把心里话跟广义说了。广义说,这是好事儿,一定要帮这个忙。我问他怎么帮?他直愣愣地瞅着我,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帮。
我说:“首先要知道她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她是不是单身。”
广义说:“这些事儿我来办。”
重任落在赵广义的肩上,我的期望也交托给了他。广义把此事告知魏光。他俩不辱使命,一个礼拜过后,结果出来了。李晓瑜,年芳27岁,未婚,黑龙江人,在一家广告公司当会计。和她同屋是女士,田芳芳,28岁,单身,职业,媒体策划。
掌握了初步情况,下一步就不晓得怎么办了。我要赢得女人对我的好感,首先要改变目前的生活现状。
魏光说:“你得有钱,这样才能搞到女人。”
魏光说得有道理,有了钱就有了一切。但是“搞到”二字却让我听着逆耳。对这么好的女士,怎能用如此语言?
广义说:“还是随遇而安吧。”
我怎么能随遇而安呢?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心从来都是躁动的,改变现状是我永远的梦。一想到改变,我马上就陷入痛苦之中。改变的第一步怎么走,路在哪里?终归还要和人打交道,再想到身边的那些人,我的脑袋就疼。迈出第一步便叫人头疼,人生的漫漫长路,我的未来又将怎样度过?要有个女人陪我,有一个她爱我,我爱她的女人。
算起来,今年我都35岁了,我不能等了,而要主动出击。我暗恋着李晓瑜。暗暗喜欢一个人,那种感觉,苦苦的,茫茫的,无着无落的。她的样子常常在我眼前闪现,总有一种亲切感。她的眼神,对我来说宛若一个熟悉的亲人,熟悉的程度就好像和她已经相识很久了。
这几天赵广义和魏光神神秘秘,好像在做什么背着我的事?
2
周日,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我们出不去,窝在住处。我在小屋里,透过玻璃窗看外面,满眼都是雨水。东院那株饱含水分的枣树叶子,绿得有些刺眼。青砖灰瓦仿佛被浓墨勾画了一遍,清晰而沉重。
雨水从青檐下流成了一道水门帘,闪着天边的光。有一个蜘蛛网,点缀在青檐下,飘摇在风雨中。小院、门廊、枣树、小窗还有远处依稀可见的教堂塔尖。这幅古朴幽静的老宅风光,这幅雨后清静淡雅的风景,勾起我画画的欲望。
此时,我想起李商隐的诗句:
问君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老城家乡,有谁在惦念着我的归期?在巴山夜雨涨满池塘的季节,我又能与谁,在未来的何时、何日于小窗前,剪去烛花谈论忆起我们彼此怀念亲人的此时此刻呢?我动心了,一个上午我都想着画画的事。想画,一定要画。
广义和魏光的嘴里叼着纸烟,魏光的手里还捏着一只纸烟,他俩来到我的屋里。
“贺哥,尝尝上好的纸烟。”
魏光把手指里捏着的纸烟递给我。我闻到了一股白菜叶被火燎燃后的狐臊味。
“猜一猜,是什么烟?”魏光帮我把烟点燃。
我吸着烟,吐出两个带圈儿的烟雾,说:“白菜烟,里面还有蛤蟆赖烟叶。”
“你真神!抽过?”广义把大拇指一伸。
“看见你俩在鼓捣呢。”我嘴里又喷出一股青烟。
“这是萨达姆抽的雪茄。”
“萨达姆雪茄,好!”
“魏光弄了满满一口袋呢,都是上好的白菜叶和顶好的蛤蟆赖烟叶,精心打造。”
广义跑回大屋,把一小口袋晒干的白菜叶和蛤蟆赖烟叶掺和在一起搓成的烟丝让我看。我用指尖抓了一小捏,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有股呛人的味道。再抽,手里的烟已经熄灭了。
魏光说:“这烟吃火。”
我把手里的烟扔掉,又卷了一只。
魏光神秘地跟我使了个眼色:“想吗?”
“想什么?抽烟?”
广义用下巴往东院一扬:“那边。”
我慢慢地把卷好的烟点燃,抽了一口:“拿哥开涮?”
魏光摆手制止:“别,别开国际玩笑。你等着!”
说着,他俩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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