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校园,迈入社会的人都知道,在离校的那一刻起,对于恐惧物是人非的的我们而言,不忘初衷,成了最动听的誓言,最伤人的触动。
我想每一个久经沧桑的人,都曾惧怕过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们害怕的,是变却的故人,更是变却的自己。我们不得不纠结于那个若干年后你觉得毫无意义的问题,到底是等闲变却故人心,还是故人心易变?
所以,过去的自己对未来的自己提出了一个警告,沧桑的人对于初出茅庐者提出劝诫——不忘初衷。很多人老了,却认为自己一辈子都在为初心奋斗。可是我渐渐不知道,初心是什么。孩提时想做奥特曼、穿着蓬蓬裙的公主;高中时渴望打不完的游戏、吃不完还永不致胖的零食;大学时想当CEO、在世界的每个角落留下青春的印记;成年后希望有一套高于现实的不动产,一份基于现实的资金来源。
童年是不知者无畏,以为想做就够了,头披枕巾就是长发公主,手握两拳便是无敌奥特曼。少年的我们似乎长大了,太清楚地明白,有些东西,不经历成长便不会得到,所以我们渴望,却只能渴望。
二十岁是个容易见识短浅的年龄,贪婪于安逸,又惶恐于未知。所谓见识短浅,不过是眼睛不愿意看,大脑不愿意想,所以我们都“近视”了。但总有某个渡劫飞仙的日子,使我们不得不承认,所谓奢侈,便是可以实现,却遥不可及。你有一双黑色的眼睛,那又如何呢?这世界从不缺少寻找光明的人。你在漫漫黑夜里,望着不远处的光源,可是你挤不进去,那条宽阔的大道。于是你转头寻找一条小径,可是一处拐弯点被高大的树遮着,你看不到尽头是否有光点。我们在看不清世界的茫茫黑夜中颠颠撞撞,似乎不摔那么一下就是最大的错误。所以我们如愿以偿地摔倒了,爬起来仿佛又浑身充满正能量。有时候骗骗自己,其实挺好。我们在二十岁左右的岁月里度过了一个不知是时光把人抛,还是人抛了时光的青春。然后在即将逝去的时刻恍然,原来那就是青春啊。或满腔悲然,或百味杂陈,我曾那般鲜活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返,我本该犯傻的那些岁月就这样无疾而终。所以啊,趁着年轻多做些傻事吧,那是恰当的年龄呢。
后来的我们,渐渐把渴望的事删掉,存档希望。在那些苍老的岁月里,只剩下越来越少的妄想,直到最后仅剩满怀的有限度的希望。却仍然告诉自己,我在沿着初心前行。这样的初心是哪一次的初心呢?我们遵守了一辈子的初衷,不过是在不断变质的初衷。你只是没有察觉。
那些心态极好的大龄者,若不是从挣扎中走过,又怎会如此释然,他们能轻易地说服别人,不过是因为他曾一遍一遍地试图说服自己。人有时候为了行为与思想达成共识,而悄无声息地扭转思维。甚至一辈子毫无察觉,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习惯,一旦长久的习惯了,便如毒药渗入肺腑。求什么解药呢?你会因为消化感到饥饿而切去胃吗?显然不会,你只会因此而吃东西来填充饥饿感。所以吃饭成了人类赖以生存的习惯。
我在二十岁的年纪,不知初衷为何物。从前我想是一如既往的幼稚与亘古不变的友情。可是后来你会越来越怕,怕自己的幼稚与周遭格格不入,来不及适应这个社会。堂而皇之地催着自己长大,却越来越滑稽,像极了小丑,演着无人观赏的戏,还担心被人嘲笑。在蛹里蜕变的你,满心都是外面的血雨腥风,要如何破茧而出呢?
后来你终于划破蛹,入眼的是依旧风和日丽的世界。你不知道,真正的风雨,在你振翅高飞时方能看到。
可是现在的我,依然缠在茧里,我却不希望仓促而违心地踉跄前行。就这样静静的待在茧里,慢慢蜕变。不强求成长的速度,不强加“成熟”的思维。在苹果变得香甜前,尽管享受它的青涩。
若有一天,我终于能静下心来读一读农乡城镇的故事,我可能真的长大了,少了浮躁,多了平和。或许有一天,我也能捧着一本《青铜葵花》,在人潮中,没有丝毫悲凉,感动于人间至爱。不再处处与世界争锋相对,不再常常顾影自怜、无病呻吟。可是如今的我,仍旧会常常悲叹,蓦然伤怀,即便无理,纵然无由。
我为何不在此时耍泼无赖?那要等到何时?
以后我可能会写出更为成熟的文章,观点更为通透。可是我仍旧会在无知的时候或是懵懂半知半解的时候去写,因为成熟的心写不出年少轻狂不知者无畏的情。即便写出了年少轻狂,写出来的,确是行为、是故事。无可避免的,理智缠在心头,通透写在纸下。
我写我的庸俗,是真的庸俗,无需揣测,便可跃然纸上。
二十来岁,迷茫,也明了;懂得,也糊涂。由不得我不担忧时光太快,便真的糊涂了年华。
所以匆匆记录,企图为未来久经繁华,历经沧桑的自己,留下无知的印记,打下青春的册子。
我想在冲动的年纪,做冲动的事,我不计后果,因为我知道我还能承担那些后果。我能有多冲动呢?不过是敢于做一些老时不敢做的事。譬如不等时机的无厘头表白,譬如金钗当头,嚎啕大哭。
然后慢慢地成长,很多道理渐明渐暗,很多人渐近渐远,很多情渐真渐假。
很多文字,写给他人看,却是为了说服自己。
我如今依旧不懂得初衷是什么,我所坚持的,不过是逐渐明朗的原则。
我如今依旧不知道爱为何物,我所感伤的,不过是情罢了。
我如今依旧不明了生而为人幸哉悲哉,我所蹙眉的,不过是多年后感叹的“曾今的小打小闹”。
所以啊,别急,请慢慢庸俗。在某个星光如旧的夜晚,悄然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