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我问。
和尚看了看这些鬼魂:“解救他们,你便可以完全离开了。”
“解救?”我望着这没有几万也有数千的鬼魂,心里暗暗道,真拿我当神仙了!
“大师傅,别开玩笑了,我一介匹夫,何德何能,能救得起这万千灵魂。”
“你看这个。”说罢,和尚从胸口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一朵晶莹剔透的花朵,活灵活现的,甚是耀眼。
“这是干嘛?”我诧异的望着他。
“彼岸花本是红色,由这奈河之水供养,花开娇艳欲滴,如火般耀眼,若有没入水中着,被这奈河之水洗涤,便立刻成为白色,这朵白色的彼岸花,就是我偶然拾到的,我找到其主人,发现其已经脱离世俗,不受这苦海之困,来去自由了。只是我等鬼魂之身,碰不得这彼岸花,施主与这里有缘,若施主能将彼岸花倾入苦海之中,解救这万千灵魂,我愿送施主出这苦海。”
一听能出去,我便一口应承下来,先出去再说,尽力而为之罢了。
“愿施主信守承诺!”大概是看出了我心里所想,大和尚又叮嘱了一番。
“好!”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一口应承下来。
随后他诵起阵阵佛经,一团金色的光将我围绕起来,缓缓将我送出水面,快出水面时,我又感受到那股刀割般的痛楚,这就是世人所之贪、恋、痴、癫之态,等我睁开眼,果真到了奈何桥畔。一位年迈的婆婆正在劝说过桥的鬼魂喝汤。
我小心谨慎的走过。
“站住!”一阵喝令道,“要过桥,就得喝汤,不喝汤,不让过桥。”
“婆婆,”我低声道,“您就让我过去看看,我去去就来。”
“不喝汤不让过桥。”她执着道。身后的几只恶犬凶狠狠的看着我,周边还有几个驻兵把手。
我又求了几次均被打了回来,望着对岸鲜艳欲滴的花朵,竟有些茫然,真漂亮啊!一片片,像火一样,果真是见花不见叶呢,只有硕大的花朵,争奇斗艳的开在对岸,也许这也是劝慰人过桥的一种动力吧,往前一步是新生,退后一步是苦海,人,往往都想忘记今生苦痛,修的来生之福啊!
我趁着孟婆不注意,蹭蹭的往那片彼岸花跑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没被恶狗追上,顺利的跑到了对岸,可是这大片的彼岸花,我要怎么样丢进苦海里,一棵一棵拔,拔到猴年马月啊?正在我郁闷之时,只见一双大手,掀起整块彼岸,丢入奈何桥底,成片成片的彼岸花到了苦海里瞬间化成白色,而河水却也被这花朵染成了红色,如鲜血一般映着整个天空... ...
“师傅,您来了。”师傅笑笑,却不答话。
带着我一同又落入苦海底部,这奈河跟这苦海本是相通,奈河上为奈河下为苦海,洗涤人间执念所设。
我们所落下之时,正看见那和尚满身白光,微笑着向我们走来,身后跟着数千鬼魂,前面为首的便是我刚一来见的那个女人。
她接住一朵彼岸花,露出微微笑意,向我们这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两位师傅。”
身后其余人也跟着鞠了一躬,满带微笑,然后慢慢就飞升了。
看得我一阵惊讶。
那和尚上步走来,“多谢施主,信守承诺。”
“不是,那个,那个是我师傅做的。”我讪讪的摆摆手。
只见那和尚微笑着向我师傅行了一礼。
“又过千年,你依然执着于此吗?”师傅问道。
我哑然,“难道他就是广妙珈蓝?”
“他是另外一个广妙珈蓝。”师傅道。
“所等之人未来,千年于我,又有和不同。”和尚道。
“不去外面看看,又焉何知道未来。”师傅道。
“难道她来了?“和尚面露喜色,望着师傅。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师傅说罢,带着我们三人便浮出奈河桥面。
“人呢?”和尚问道。
“就在面前。”师傅答。
面前只有孟婆一个一个劝说过往的灵魂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旧事。这孟婆的传说,我也是听过的,说是旧时有个姓孟的大户人家,本是信道的,不知何时起,这家小姐便诵起了佛经,并日夜不停歇,直至殒命,终生未嫁,死时年过八旬。来到这奈何桥畔,便熬起了孟婆汤,日夜劝服起鬼魂来。
师傅道:“她来时便听晓第一朵开的彼岸花能使人忘却前世烦恼,便去采摘了过来,只是在摘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花瓣,便也忘了前尘旧事,只剩下一点执念,望着来往的鬼魂,不曾落下一个。”
“我早已忘记了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我们曾约定好三生三世,便不肯喝下这孟婆汤,忘却这前世记忆,谁知千年,我们竟朝夕相对,日日相伴。”和尚怆然道。
我心里一紧,这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即使忘却容貌,却依然坚守千年,默默相守,倘若我师傅不曾点破,两人莫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由爱故生痴
由爱故生怖
由爱故生怒。
这千年执着,只不过是痴心作怪,枉我千年修为,也不过如此。多谢大师提点,我心愿以了。”说罢,布满他全身的白色光芒瞬间如流星般消散,没入这无尽的苦海之中。
原来他并不是得道高僧,同那万千鬼魂是一样的,经受千年洗礼,经受百般折磨,只是周身的痛苦被他牢牢的锁在心中,不曾释放出来,我竟暗暗心疼起来。
“你看,她一直看着这过往的鬼魂,不曾放弃一个,也不曾歇息,亦是心中有着执念吧。”师傅说道,望着远处佝偻的孟婆。
“我帮你吧,你歇会。”和尚缓步走过去,轻声说道。
孟婆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和尚,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好!”
... ...
我正高兴着,忽然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趴在大殿的蒲团上睡着了,蒲团上还一堆口水,弄得经书上一片花纹,我慌忙的卷起袖子擦起经书来,这要是让师傅知道,不得再罚我抄经书啊,不过原来只是一场梦啊,真是世间百态,我真以为我去了趟苦海。我一边擦拭经书,一边整理大殿的摆设。
等等,突然,我发现供奉圣祖的水晶瓶里插了一朵白色的彼岸,晶莹无暇,隐隐的泛着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