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深渊边缘


北京大兴国际机场,南方航空CZ8802次航班缓缓开始爬出跑道,窗外的景色从眼前闪过,天津的一切开始像过电影一般从我脑海中一幕幕飘过,最终还是要说再见了,我生活了快10年的城市。

为什么要走?还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吧,因为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年,我每天都像是行走在抑郁深渊的边缘。

今年3月份,送完父亲坐上回新疆的飞机之后,我便立刻去了天津总医院,怀着忐忑的心情,挂了精神分析门诊,简单的问询之后,我被告知,出现了轻微的抑郁症倾向!联想起这阵子的表现,一种绝望的感受涌上心头,一方面,不能接受,一个年纪轻轻并且乐观了20多年的精神小伙,怎么就轻易跟这种病挂上钩?一方面,联想到许多有此症状的名人大佬们的悲惨结局,内心也不由得惊恐万分!

出现苗头的时候自己并未在意,失眠、入睡困难、半夜惊醒、持续焦虑、容易悲伤、多愁善感,只当这是因为之前吃了一段时间中药引起的副作用。直到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陷入无尽的悲伤和孤独当中难以自拔并且产生一些极端念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可能生病了!持久的压力,遥远的理想,不顺利的工作,产生了大量的焦虑包裹了我的生活,焦虑一直得不到缓解,就会变成一种习得性无助,之后慢慢也就失去了对抗这种情绪的念头,任由无助、失落、抑郁席卷我的全身。就像赛列格曼实验里的那只狗一样,当被外部持续电击之后,意识到反抗也没有用的时候,连一些最本能的反应也会丢失的,比如:哀叫、狂奔、呻吟;比如:吃、喝、拉、撒、睡,那段时间的我,情绪持续地陷入低落中,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对身边的一切失去兴趣,包括饮食、包括睡眠、包括生活。

从总医院回来后,与家人简单沟通了一下,辞掉了之前的工作,跟随母亲的步伐回了一趟老家,看忘了奶奶、外公、外婆,卸下了工作的压力,放慢了生活的节奏,过起了老年人一样的生活。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吃完饭晒太阳,边晒太阳边发呆。一个礼拜后状态有所好转,于是,我又鼓起勇气,踏上了回天津的列车。但没想到,由于过分关注自己的情况,回天津后,状态反而更加严重了。对于这种病来说,当你越关注它,你就越容易陷入胡思乱想当中,反而越难摆脱它的魔爪,就像跟一只大黑狗拔河一样,你越使劲,另一头的它也越用力拉住你。这时候我才突然深深体会到,当你在凝望深渊时,原来深渊真的也在凝望你!回到天津后,我开始尝试着用运动、睡眠、加讲座等方式来试图摆脱它的侵扰,但是却适得其反。失眠开始加重,同时,极度的自卑和负面情绪开始笼罩着我,社交恐惧、分离恐惧、思维反刍、胡思乱想、惊恐、极端思维。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左右,在一次听讲座的时候突然了解到,不能整天坐在深渊旁边跟它较劲,这样我永远也走不出来。于是就去天津安定医院挂了临床心理科专家门诊,在经过机器测评和人工评估之后,发现状态有所加重,到达中等程度。但并未完全判定,而是说介于抑郁状态和抑郁症之间,也就是说,我的状态就像是一只脚踩在深渊里边,一只脚在深渊外边。医生建议,换个压力小点的城市和工作、找点事做,谈个恋爱、或许能对你的状态有所帮助。于是5月底,在同事的帮助下换了一家压力小点的公司,想着先换一份工作看看会不会好点。

这期间,也做了两次心理咨询,了解到完美主义、思维反刍、思维自动导航是我的不良心理思维方式,而外在压力是诱因。也就是说,压力和不好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但你的心理模式怎么看待它们决定了你会产生怎样的情绪,短期内负面情绪可以通过转移注意力等方式化解掉。但如果让思维自动导航陷入思维黑洞的话那么你就彻底被它给拉扯进去了!

于是,用一份工作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勇气,就像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里说的那句话一样:如果努力让你感到痛苦的话,那么,不努力也是可以的。所以,此时的工作,不为赚钱,不为出人头地,只为每天有事做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为自己能够活着。同时,也开始学习正念疗法和认知行为疗法,来纠正自己不良思维方式。

也曾想过开启一份感情来充实自己的心灵,可是对于那个状态的我来说,实在有些困难,仿佛丧失了与异性交往的最基本能力一样,脆弱、敏感、自卑、压抑、没有安全感,整个人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一点也没有自信,变得一再错失一再错过。实在抱歉,对于一个心里没有爱的人来说,实在无法给出他自己也没有的东西!郑钧说过:生命中有两样东西很重要,一个是“爱”,一个是“勇气”,很可惜,在当时那个状态下,这两样东西我一个都没有。最终,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决定听取医生的建议,尝试着回到父母身边看看会不会好一些。于是,从9月左右,就开始筹备回家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突然发现,仅仅只是有回家这个念头,让自己内心缺失了很久的爱和动力在慢慢回升。所以,在这一个月里,自己状态也开始慢慢好转,一方面准备回家的事情,做好手头最后的工作,订机票,联系行李托运;一方面也开始积极接触外部世界,去见想见的人,去看舞蹈演出,去参加音乐会,去海河边唱歌,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慢慢变好,而我也在慢慢的得到救赎。

在这个城市的10年生活,磨平了我身上的激情与棱角,仿佛变成了一颗空心死树一般,变得干枯,变得死寂,变得没有温暖,变得没有心脏!所以,我决定回到我生长的地方去重新汲取力量和水分,让自己的生命之树重新散发活力,我不知道前路是否还是那么的平坦,但我相信,有家人在身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能找到最后的支撑!这一次,我真的要回去找寻自己的枝枝蔓蔓了!再见了,所有的不甘与不快!再见了,我为之哭过笑过的城市!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们!人生路远,咱们江湖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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