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廿五夜,舍友自雨中回,青衫湿遍,述描其伤心之事,遂感而作此篇。
帘幕卷轻霜,谁家旧心情。卷尽愁云临素娥,乍闻风停又钟声。思往事,惜流芳。
魂梦与君同,从别忆相逢。一往情深深几许,红泪偷垂强说欢。当碧落,敢疏狂。
——《唐多令》
时间蹂躏记忆,人往往身不由己地凛冽忘却。曾经的风,曾经的雨,曾经的情话,都坠落在东去的流水中。以前以为坚强的自己,却在簟纹灯影的深夜,泪水依旧毫无节制的濡出来,沁湿了枕头。而如今,自以为是的多情,也在雨歇微凉的秋潮里落尽了梨花。
离别,有的是洛阳亲友的一片冰心,有的是相思似春色的江南江北,抑或是挥手自去,班马萧萧的疏豪,磊落。而秋尽离人的城下,把酒留君君不住,便化作“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的悲艳。
“豪放是外放的风骨,忧伤是内敛的精魂。”相见欢离人泪,此中真意谁晓?一样的晓风残月,便把疏狂图一醉,当又如何?从茫茫黄沙到氤氲江南,中间隔着的是江河,更是天涯。天色将暮,宴席已阑。当真,留不住她了。然而也毋须强留。人生聚散各有因。人,若有必须要行的事,不如洒然上路。
“窗前谁种芭蕉树。”孤苦凄凉斑然若现。我为她心思化尽,梦却无缘,到头竟似金童玉女的水流花谢两无情。亦不知是谁的思念带走了谁的微笑,又是谁的微笑带来了谁的思念。然而,香销,被冷,残灯灭,又是一夜难眠。
方其情浓,江南、烟雨、弱柳,其诗曰“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待其意疏,空山、寒潭、孤亭,其诗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长风西来,带细雨微馨;大江东去,卷才韵风华。沧海桑田,世事殊异;河清海晏,我心依然。
然而爱她,却好像天上人间对影自怜的落寞舞蹈。她是,我的水月镜花。而此时前方的路已然清晰了,仿佛心中爱意旖旎,却没有丝毫煎熬困惑,正是温暖了,唤醒了的妙境。只记得那两句流芳千古的古典韵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