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大学那年,早春四月的光景,我从自习室出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天气回暖,道路积雪虽尚未融化,但也开始显出消融的迹象。阳光照在如同花纹玻璃的碎冰上,反射出粼粼的光泽,踩在上面咔咔清脆作响。那一刻心仿若天地般广大,如风般自由,如丛林的鸟儿般喜悦。世界如同初见般崭新的呈现在我面前。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彼时,我常于教室、宿舍、图书馆以及一切安静的场所,看西方哲学一类的书,思想也受了一些美国垮掉的一代的影响,想寻求自由,渴望探求生命的意义。那时我听摇滚、看尼采、卢梭、 罗曼罗兰等的书籍,每每深夜才睡。脑中思想被搅的很乱,不同观点在其中激烈碰撞,使得我开始怀疑一切,尤其是一些既成习俗。我时而因感受到思想的自由而喜悦,时而却因害怕沦入无限怀疑的境地而恐惧。后来,看《论语》、《孟子》、李白杜甫的诗、苏东坡词等才得解脱出来,恢复平静。
平静一些时日后,我又心痒想翻哲学书籍,于是,在图书馆借了一本厚重的西方哲学史。头脑又重归混乱,之前的状态再次回归。大脑如同一个手机系统,每天都在刷新,我虽觉得自己的认识在快速提高,但那种要脱离世俗的感觉愈发强烈,由此引起的恐惧却不断袭向我。我很快放弃了看哲学书,最终还是回归了世俗。
现如今,我已大学毕业九年,于世俗生活中摸爬滚打,工作辗转各地,已经很少时间能静下心去看书。偶尔回忆起那段终日沉思于书中的大学时光,便是无限美好,令人向往。
这真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痛苦和喜悦相伴而生。有时我看到书上介绍有些著名的哲学家一生清贫,孤独终老。旁人看来会唏嘘不已不能理解,但我却能对他们有些微的理解,同时充满敬意。凡是对人类精神文明做出过伟大贡献的哲人,首先自己获得了精神上的愉悦和解脱,然后为了全人类的进步,他们需把自己的思想系统理论化呈现在世人面前,这一过程埋头就是一生。释加牟尼对须菩提说过,要成佛首先需要发大愿普度众生。佛经所说,只求自身解脱者为罗汉,求的自身解脱后再发愿度众生解脱者即为菩萨。可见求为菩萨是最难的。哲学是如此,宗教亦是如此。
懂得这些后,虽我如今平凡碌碌,然于理想主义、思想哲人、无名隐士、宗教信仰等等,我都能抱理解宽容之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