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北方的天气,温度骤降,天干物燥。我不停地打着哈欠,用手捂着嘴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无奈与难堪,眼泪被迫挤压到眼眶里,欲落又止。
冬天是个好季节,它让人有理由宅在屋子里,穿着睡衣,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嗑着瓜子,听歌、追剧、睡觉、发呆。
听歌追剧睡觉发呆,是我最喜欢用来打发时间的手段。因为能轻易获得感观上的愉悦,又不用太费脑筋,所以,快乐来得极其容易。
简单又冲击心灵的事情,是容易上瘾的。老猫陪着我蜷缩一团,它轻轻地打着鼾声,肥胖的身体上下起伏。我沉浸在影视剧里,丝毫没察觉太阳东升又西落,窗帘完好地遮挡住外面的世界,不让我有任何虚度的错觉。
他强行把我拉出去。一脸怒气,因生疏而显得毫无技巧,看我嘟起嘴巴,他一时难忍,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太阳收尽了余温,寒气扑来,身体一阵哆嗦,他把我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衣兜里,拉着我,大跨步地向前走,边走边啰嗦着我这一天的罪行:水米未进,懒癌发作。
我脚步细碎,紧紧跟着,嗯嗯地点着头承认自己的过错,抬着头看见他鼻尖通红,一团团热气从口中不断吐出,远处,一颗星星正立在他的头顶,闪闪发亮。
突然觉得,幸福,就是你说我笑,你走我随。最难能可贵的,往往是一瞬间的感动,一辈子的无悔。
突然就想永远这么走下去,不管前方是天高水阔,还是山路迢迢,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让我最欢喜的,不是未知带来的惊喜,而是在你面前,我没心没肺、不思进取的样子。
人最好的状态,不是往勇直前一心只往前奔,而是,在前行的时候,还能让自己的心灵回归过去,回归本真。
从前,我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在家人面前,我一直是个有主意,又自立的人,家里的大事小事,我都喜欢参与,告诉父母,遇事要与我商量,告诉弟、妹,凡事都要听大姐的。
所以在朋友面前,我表现出强势的一面,怕别人看轻我,怕别人忽视我。我把未来计划,密密麻麻地记满笔记,以为自己越优秀,别人越会主动靠近,越是喜欢我,然而最后,却总是适得其反。
所以,我的霸道惹怒了妹妹,她用自己的理论讽刺我的老套,她用自己的成绩,证明我的愚昧。
所以,我的强势逼走了男友,他一脸冷漠地说,不愿意再接受我的指手画脚,不愿意再忍受我的无理取闹。
那段时间,我不断地买励志书籍,看鸡汤,只有逼着自己不回头地往前走,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热切的生命力,告诉自己,我不是一无是处的。
然而,走得精疲力尽,却离快乐,越来越远。
他把鱼肉,大筷大筷地夹到我的碗里,看我狼吞虎咽,他说:“多吃点,鱼肉中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助于脑细胞发育,能治你这种脑残。”
我装作没听见,反问他说什么,他转念便换了句台词,说:“多吃点,鱼肉不会胖。”
我故作生气,努力克制内心的欣喜若狂,我知道,此刻我的脸上,一定有种把他收入囊中的洋洋得意。
坐在对面的他,脸上挂着笑,大口吃着饭,从容的模样,让人莫名得心安。或许就是这样不经易而来的舒服感,让我们可以走得更远。
年轻的女孩,会羡慕别人的“高富帅”,等她们长大了,就会羡慕我的“白菜男”。
白而不弱,实而不盲。
菜而不馁,步步如钢。
男而不势,暖胜冬阳。
他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顺手取走我面前的半碗米饭,大口吃了起来,米粒上沾满我残留的汤渍,他毫不介意。这样的瞬间每天都在上演,大概就是这个看似平凡的动作,让我对他忽生情愫,一发而不可收。
笑容多了,眼角的鱼尾纹又多了伴儿,心情爽了,看起来,反而有种岁月雕琢而成的自然。它见证了我的变化,在这被偷走的时光里,孤单忧郁从未敲门,只有美好,只有他。
他站在门口,一本正经地说:如今你都笨拙到生活不能自理了。说完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我扭捏着迎上去,苦笑着用头蹭着他的胸膛,他大大的手臂圈住我,笑得憨态可掬、肆无忌惮。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碗,在爸爸面前抿着嘴,想哭又不敢哭地等待一场狂风暴雨,却没想到,他温柔地抱起我,一边安慰我没关系,一边心疼地查看有没有烫伤手指。
偎在那样的怀里,我不会担心自己智商为零,不会害怕外界风霜雪雨,我安心变成一个孩子,瞪大眼睛,接受所有被爱点缀的日子。
今生,只愿和那个把我变成孩子的人,一起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