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每周六上午都上书法课。
近来店里不忙,我就想和他一起去上几堂。课堂很近,走路十分钟。本来嘛,我也喜欢在宣纸上划拉两下,何况还能和儿子做同窗好友。
班里一共十五六个孩子,一看体型和着装,就知道这是个物质丰盈的时代。可能有很多父母和我想得一样,孩子们唯一还需要补的就是知识文化,尤其传统精粹。
我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就发现临桌的有个孩子不一样。
是很不一样。他穿着朴素,有的孩子一会喝水一会上侧所,课间就围成一团玩pad,他却课上课下靜如止水,旁若无闻,专心写字。
抽了个空,我就到一旁问老师。
老师一提起这孩子,竟目光上仰45度角,叹了口气。
老师说我本来不想开周末白天班的,因为挪到平常的晚课也一样。
这我很理解,老师在城东北,而课在西南,上一个白班意味着要花去大半天的时间。
老师说我开这个班,就因为这一个孩子。
我听到这,不由深吸一口气。
老师说孩子的妈妈原来在张店工作,朋友介绍,两年前就带他来跟我上课,一开始也跟这些熊孩子一样,不上套。但一年前突然变了,他开始很懂事,很上心。
所以孩子转变,可能是一夜之间的事,老师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
也许是他要上初四,要中考,要开始为自己谋划负责了。
他是边河人,每周末为上这八点的课,寒冬腊月,要一个人六点出来等长途公交。
老师说,我看他刚上正途,潜质不错,若不开这个班,其他孩子还能选择一下,但他就不能来了。可能会影响他一生的路。
所以再三思量,就为他也得开这个班。
我回到座位,又仔细看了他一眼。
他竟然写的不是米字练习格,是瓦当纹红条纸。也就是说他在写对联。他写的汉隶,波磔稍嫩,但韵气十足。
我轻轻问他,他说要过节了,写好到集市上去卖,补贴家用。
边河离我老家很近,也是偏于一隅的小山村,二三十年前我穷学的景况意犹在眼。
再见他提笔染墨,我竟有些泪眼婆娑,不知是为老师还是为他,那一颗怦然跳动的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