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离开前
文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太快了！刚刚才稍稍和解的家，现在又是这般光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总觉得朱莉莉的事情了结后，应该有个新的开始，可安杰现在面临的并不是新的开始，竟是曲终人散。当然，他这个结论下的太早了。
“你走了，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不知道，还没想好。”安杰显得很落寞，最近连胡子也懒得刮了，一根根黑色的毛发疯狂的似野草般生长起来，要是有面镜子在眼前，安杰一定会感叹它为何会长的如此快！
“你再想想吧，不能就这么一时冲动的走了。”文乐很担心，他望着安杰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忧虑，他还记得那个夏天，就是安杰和采薇分手的那年夏天，他害怕一切再度重演，在那些恐怖的日子里，他们都过的很艰难，生活不再是生活，而是活生生的煎熬。
“他说欠我太多，其实······我也是个很差劲的······儿子。”安杰几乎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在杨万青面前的身份，他从没自称为“儿子”过，这个称谓让他很不习惯。是啊！他不但是他自己，还是杨万青的儿子，直到现在他才开始发现这个身份，他必须重视了，很快，他将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可是，不管多少岁，失去父亲，总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何况安杰才刚刚开始重视他们的关系，本以为时间还长着呢！
“那好吧。”不知是表示同意还是无奈，总之，文乐这么说了之后就再没说话了，安杰的辞呈还没交上去，他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
杨万青不愿打扰安杰的生活，那晚吃完饭他就回了自己的家。他的这辈子，是有些遗憾的，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对安杰疏于照顾，他从没为自己活过却不那么要紧，或者无关紧要，他甚至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治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必要，最好的可能也不过多延长些寿命，对于结果并无根本的影响，又何必去花那个钱受那个苦呢？
在他收拾各种必备用品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着朱莉莉，也时不时的愧疚于安杰，仍然没有一丝关于自己的想法，他的一辈子，就为了这么两个人活着，他觉得现在一点儿也不苦，反而觉得甜丝丝的。
可是在另一些人看来，这么多年对安杰的疏于照顾，正是因为杨万青心里的痛苦所致，这又不能说他不是为自己，可是其中他连一点益处也没得到，全是痛苦和遗憾，这些痛苦和遗憾既有天灾的成分，也有他自己的功劳。有些事情，虽然不能选择它发生与否，但是可以选择如何去面对，这才是导致最终结果的终极利器，杨万青早已错过了。
安杰也在为离开做准备，可是辞呈的事情，他实在无法开口，校长对他真的挺好，他请假有点多，校长有时候表现的很生气对他爱理不理的，可是过了又会拍着他的肩膀亲切的叫他小杨，毫无嫌隙。有时候，校长会安排几个年轻教师了解一些情况，总是对安杰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校长本是个温和的中年人，但是对安杰更喜欢些。
安杰实在说不出口，一旦离职，下学期就要有人顶替上去做五十多个孩子的班主任，他心里还想念着那些调皮的孩子，他们每一个都笑颜如花儿般的可爱······想着这些，安杰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可是父亲······
他坐在沙发上已经大半个小时了，时间并没有因为种种矛盾而稍作停滞，他想的千头万绪、游移不决，一个主意也拿不定，便心烦意乱的随手抓起手机胡乱的翻了一通，除了一些无聊的各色广告外，什么正经消息也没有，更别说任何关于史小倩的消息，几个月都过去了，夏天只剩下一点尾巴，即使南国的夏天特别长，那点尾巴也渐渐的抓不住了，安杰心里苦涩的滋味让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突然，一条信息映入眼帘，是袁莉莉发来的消息！他急忙点开：“安杰，我已经守过七七四十九天了，时间在这里过的特别快，我也该走了，打算去你的城市，找份工作好好干，以后我们就是最亲的亲人了！”
安杰看完，心里非常感动，他急忙回复到：“我就是你哥哥，我父亲就是你叔叔，你不是一个人。”
“谢谢你们！ ”
“不用客气。”
“我打算最近几天就启程，具体日期还没定下来。”
“其实，我也有点事和你商量。”
“嗯，你说。”
“我和父亲准备去你家住一段时间，你不需要在家，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们去了，一切安排好了，你再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们来吧。”袁莉莉立即答应了，她觉得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报答不了朱莉莉的恩情。
“大概就这几天出发，不会太久。”
“好，没问题，正好我也没工作。”当袁莉莉说这话的时候，安杰突然想起袁莉莉也是教师呀，而且支教过的在政策层面更有优势些。
“你支教的时候带几年级呢？”安杰突然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六年级。”袁莉莉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做过班主任吗？”
“一直是班主任，因为学校老师不够，每个老师几乎都带班。”这是实话，山区的教师紧缺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我想，你能不能来顶替我，帮忙带我的学生，他们今年升四年级了。”安杰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恳求的意味，他实在无法对校长开口，如果已经有优秀的人选，那就好办多了。
“这个······”袁莉莉迟疑起来。
“怎么，你不肯吗？”安杰有点失望。
“不不！不是的！”袁莉莉慌忙否定了，“我想，我要是在家的话，能把你们照顾的更好，毕竟你们两个大男人，吃饭洗衣都是个问题，这里又不比城里，可以下馆子，在农村一切都得靠自己做。”
看到这里安杰几乎羞愧的无地自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想的何其高尚，自己竟如此狭隘。
“我们能行的，你放心吧。”说完安杰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的好，“我想在最后的时刻陪陪我爸，可学校里事情太多，我没法直接辞职。”
“最后的时刻是什么意思？”袁莉莉疑惑不解的问道。
“我爸得了肺癌，时间不多了。”安杰说的比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平静多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安杰都以为她在哭泣，所以才不能说话，看不到她，安杰心里更担心了。
“你在哭吗？”安杰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问道，或许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说不出这么亲近的话，可是安杰最想问的就是这句。
“我没哭。”袁莉莉回答道，“我只是······把朱阿姨和我妈妈想念了一遍。”
“我也想念她们······幸好你妈妈把一切告诉了我们，否者，我爸这辈子都不会好过······起码他现在过的还不错。”
“你们是我的大恩人，无论让我做什么都不为过。”袁莉莉的话显得平静又诚恳。
“那么······我先去沟通，一切安排好了我再联系你。”
他们互相道别以后，安杰就把视线从屏幕上拉回来，很快，一切都会安排妥当，可是他的心里还有一块石头无法落地，那就是史小倩，她什么时候能有点音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