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村留守女人的沉沦(4)
许大牛家住在狗爬寨,与唐艳家所在的木叶溪仅仅隔着几丘稻田,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许大牛把小车停放在村部旁的公路边,然后沿着那条熟悉的青石板小路,朝狗爬寨走去。
狗爬寨不大,也就四五十户人家,总共不超过六十栋老木屋。走过青石板小路,穿过几栋吊脚楼,许大牛就来到了自己家那栋五进四出的老木屋前。许大牛一看堂屋门是锁着的,就知道老母亲一定是去干农活去了。
许大牛掏出电话,拨通了母亲的号码,可手机铃声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听。许大牛摇摇头,叹息了几声。他老母亲年过八十了,由于耳聋,最近这几年,她老人家都无法与人正常通电话了。平时,都是许大牛与母亲固定好通电话的时间,然后每天准时在那个时间拨打她老人家的电话。每次通电话,许大牛老母亲都只顾在电话的另一端独自絮絮叨叨,至于许大牛的话,母亲连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许大牛的老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许大牛要回家来创业这回事。
“哎呀,这不是大牛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许大牛正在自家屋前屋后转悠,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他回头一看,四五步开外,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中年妇女正倚靠着他家的堂屋门对她讪笑。
许大牛,定睛一看,这不是隔壁屋里的邻居春花嫂吗?
“春花嫂,你不忙呀?我今天刚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老娘上哪儿去了?”
“大牛,你还认得春嫂呀?你也真是,这么多年在外面发达了,平时连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唉,你老娘应该是去你舅妈家去了,估计要明天早上才会回来。要不你先来我家坐坐吧!”春花嫂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许大牛。
“大牛呀,你怎就这么不显老呢?算起来,你也就只比我家歪狗小一两岁,也差不多四十六七的人了吧?怎就看起来还像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呢?”春花嫂直到离许大牛只有两步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许大牛对春花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许大牛在米坝中学做代课老师那时,春花还在读初三。这样算起来,春花其实要比许大牛小五六岁。那时的春花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这不仅因为她长得漂亮,还在于她的大胆和泼辣。
记得当年那个姓黄的物理老师想打春花的主意,结果边都还没挨着,就被春花报告给了校长,害得那个姓黄的物理老师臭名远扬。
刚从大学毕业的许大牛那时年轻帅气,很多女生都喜欢围着他转,这其中就有春花。许大牛当然是留意过春花的,有时也想多与春花熟络熟络,但有了那位姓黄的物理老师的“前车之鉴”,他只好把那份心思深藏在心底。因此,尽管当年许大牛在米坝乡“红火”的很,几乎与米坝乡所有的漂亮女人关系都处得不错,甚至还获得了一个“游击队长”的称谓,但他与春花却没有过密的关系。
没想到,仅仅三年后,也即许大牛刚当上斜坡村村主任那一年,春花竟然嫁给了许大牛的邻居——外号叫“歪狗”的许大胖,摇身一变,成了许大牛的远房堂嫂。
许大牛跟在春花身后,来到她家堂屋里。
“春花嫂,歪狗哥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刚拿张凳子坐下,许大牛忍不住问。去年回家过年时,许大牛曾听他老母亲说过春花的事。说春花怪可怜的,这些年,歪狗出外打工,在外面花天酒地,根本就不顾家,不仅一分钱都没有寄给春花,听说还在外面找了个年轻的女人。据说,歪狗至少有三四年没有回过斜坡村了。可怜的春花一个人在家种地、养猪,辛辛苦苦拉扯大了两个孩子……
“大牛,你说,男人是不是出去就会变坏啊?就我家歪狗,一口大黄牙,生活习惯也差,往年在家,经常十天半月的都不洗回澡,可他竟然在外面找了女人。你说,那个愿意跟他的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啊?”春花嫂边说边伤心地抹着眼泪。
许大牛不知如何回答春花嫂。在外面这么多年,许大牛依然威风不减,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早已习惯了身边经常围着一群女人转。至于这是不是说明男人出到外面就会变坏?许大牛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即使半年前,与他携手走过了十五年的妻子主动提出与他离婚,他也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些问题。
“大牛,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听说你这些年也喜欢在外面乱搞。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见许大牛不做声,春花嫂或许有些急了,她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许大牛的衣角。
许大牛回过头,冲春花嫂笑了笑。他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他的调侃劲又上来了。他故意耸耸肩,然后换上一副赖皮像说:“春花嫂,我可不是你家歪狗哥那种人。但是外面的诱惑确实很大。除非像我这种正人君子。别说歪狗哥会那样,就我们村的公猪出去,也能找个母猪配上对的……”
春花嫂一听,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也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她故作生气的样子,啐道:“你个死大牛,没想到一个堂堂大学生,竟然也说这种话!你骂我家那口子,不就是在间接孙我么?小心我抽你的这张臭嘴!”
“得了,春花嫂,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不高兴情有可原。再说,这不是你先问我这事吗?”许大牛是学过心理学的人,尽管他知道春花嫂是斜坡村有名的泼妇,骂起人来那可是毒得很,可他看得出来,眼前的春花嫂此刻并没有真正动怒。
“大牛,我不跟你扯这些了。我只想问你,听人说你,你离婚了,是真是假?”春花嫂倒了杯温开水,递给许大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许大牛接过水杯的那一刻,春花嫂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右手臂重重压在了许大牛的肩膀上。
许大牛赶紧用另一只手托住了春花嫂。
“没事吧,春花嫂?”许大牛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真的离婚了吗?”春花嫂起身,拿了张凳子,在离许大牛不到一米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的整个目光都停留在了许大牛那张略显沧桑但依然俊朗的脸上。
“离了。离了半年多了。”许大牛被春花嫂看得不好意思,只得照实回答。
“真的离了?那有没有再找一个?”春花嫂关心地问。
“唉,哪有心情找呀。这两年不走运,亏空了,没有了钱,哪还那么容易找呀!”许大牛依然说的是大实话。
“我才不信。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只看中男人的钱。”春花嫂依然盯着许大牛看。
许大牛很想告诉春花嫂,他早已今非昔比。这两年,他不仅亏空了钱,而且欠了一屁股债。他这次返回斜坡村,与其说是唐艳邀请他回来创业,还不如说是他跑回这个穷乡僻壤来躲债。但他忍住了没有说。
见许大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春花知趣地岔开了话题:“大牛,你娘不在家,你没钥匙进屋,要不你今晚在我家吃饭,在我这里住一晚吧?”
“春花嫂,不用了,我等会要去唐艳家,她做好了晚饭等我。你这里,我改天再来吧。我这次回来要常住一段时间,你要做好我可能会经常来你家蹭饭的思想准备哦!”许大牛一边说,一边起身。
“去唐艳家?她不是住在城里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大牛,她可是有名的狐狸精,你要尽量少招惹她呀!”送许大牛出门,春花嫂的表情明显有些落寞。
在许大牛转身跟春花嫂挥手道别的那一刻,春花嫂凑了上去,眨巴着眼睛对许大牛说:“大牛,嫂子一个人在家,随时欢迎你来嫂子家玩。要不,今晚,你就来嫂子家住好了。”
许大牛浅浅地笑了笑,连声说“谢谢”。
春花嫂的心意许大牛当然明白。
“大牛,那嫂子等你喔!”春花嫂的声音很轻柔。
“好吧,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走出了四五步,许大牛回过头对春花嫂说。既然老母亲不在家,进不了屋,许大牛今晚总得找个住处。如果唐艳那边不方便,到时就只好来春花嫂家住一晚。(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