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鸣凤乔
父亲去邯郸了,今天上午又去了涉县,堂哥堂姐陪他游览了涉县的一些名胜古迹。
感觉到父亲很开心,自爷爷奶奶去世以后,大爷便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对老家情感的全部寄托。
堂哥给我发了一些他们游玩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没有堂哥,那些照片应该是他照的。
大姐和大嫂比以前胖了一些,我和她们也快有三年没见面了,感觉上次相见就在昨天。
她们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因为一想起老家,我就会想起她们年轻时的样子。
我在她们心里却永远是妹妹,是个孩子。记得上一次见面,大姐问我,“凤,你今年有四十吗?”
这样的相见也让她们恍惚。我们都只注意到时间在自己身上的流逝,却没有想到它是最公平的——久不相见的人永远都是从前的样子,是年轻时的样子。
舅舅家的妹妹说,在她的记忆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十岁的女孩,在院子里转着圈圈,踢毽子。
照片上的父亲虽然精神矍铄,但毕竟是古稀老人了,那种苍老像针一样刺着我的心——不忍让父亲变老。
80多岁的大爷如果身体好的话,也一定会陪着父亲游玩的,他卧床差不多已经五六年了。
我没有见过他年轻时的样子,但可以发挥想像。四十多年前,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在济宁火车站送我妈上火车。
那时候妈妈还是爸爸的女朋友,爸爸去东北已经两年了,打算在东北扎根,妈妈要去找爸爸,和他结婚。
大爷比父亲大十几岁,既是兄长,又似父亲,弟弟的事情,他这做大哥的定是义不容辞。 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深埋在岁月里,表面上风清云淡,但一经触碰,便会发酵,而且越来越醇厚。
我承认是堂哥发过来的照片,又触动了我,谁让我是那么感性的人呢!
看到那些照片,我想到了杜甫的诗《赠卫八处士》,尤其是第一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然后选了两张照片,又找到我从前手抄的这首诗,发了朋友圈。
这首诗最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关于父亲,我总是会想很多;关于分离、关于久别重逢,总能找到一些字句产生共鸣。
人这一生,会因为学业、工作 、婚姻或者其它的原因离开家乡,离开亲人,到一个新的环境里生活。客观的一切无法改变,只能向前走,而过去的人和事就都变成回忆,丰盈着你的记忆,世界会变得很温暖。
特别是过去“从前慢”的日子,“一去经年不相见”的大有人在;“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也不只是存在于诗文里。
再回到杜甫的那首诗里,久别重逢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首先站在宇宙的高度,表现离别后的重逢。人生不得相见,就像参星和商星一样此起彼落。诗人激动得有点恍惚,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能够在灯下一起共度这美好时光。
少年时的光阴那么短暂,不知不觉中头发都已经变得斑白了。离别的时候还都是没结婚的毛头小伙,再见面却已经儿女成行。这就是人生!
父亲也是一个感性的人,我这是钻进他的内心世界,还原他的感受和想象。都说父女连心,他的感触只能更多,而无不及。
那块让他恋恋不忘的土地,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都会让他魂牵梦萦。
他会在自己的兄弟姐妹身上感受父母曾经的温情,在周围熟悉的事物上感受久违的乡愁。
他和大爷初见面肯定会抱头痛哭,那时任何语言都是多余,所有的思念都随眼泪流了出来,无声胜有声,胜过千言万语。
接下来父亲会陪他说过去的事情,虽然现在他因病语言不清,但陈年旧事大爷记得很清楚。
他见了父亲会哭,见了姑姑也会哭。爸爸和姑姑是他的弟弟妹妹,即使意识再混沌,最亲近的人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情,永远都不会忘记。
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有自己的家,父亲会轮流去他们家做客。就像杜甫诗中所说,“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自古以来都一样啊!迎接客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请他吃饭。雨夜中新割的韭菜和热腾腾的黄粱米饭,是待客的美味佳肴。
当然还有酒,喝少了不足以表达主人的热情,所以一定要“一举累十觞”的,因为见一次面太不容易了。
然而再美好的相聚,终有一别。再分别的时候,又是隔山隔水难以相见,世上的事啊,就是这样渺渺茫茫。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