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返乡
2016年大年二十八,坐在返乡的高铁上,满心思绪饱含欢喜。
北京的伴儿——小caesar【养的一只小斗牛犬】别人是否会照顾好,它今天有没有被带出去遛弯,我走了他会不会绝食,春节这么多天他会不会掉肉营养跟不上···
家里呢,妈妈是不是兴奋的忙进忙出等着我回家,也许在超市选购我爱吃的水果,也许在给我整理床铺换上我喜欢的被套,也许在厨房指挥着爸爸剁鸡肉、砍猪蹄为我准备丰盛的晚餐······也许······
我爸现在在干嘛呢?铁定点着一支烟在电视机前面打瞌睡,将对闺女要回来的欣喜若狂隐藏的严严实实。
正想着,老爸电话过来了,问现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家?后面还补充了一句,那个老是生病的大伯过世了,他在灵堂帮忙。
那次回家第一件事是奔丧。
【二】奔丧
大年二十九清晨6点,带着还没散去的旅途疲惫起床去灵堂,带上重孝,磕头,上香【重孝就是宽大的孝布,地方习俗按照孝布的宽窄来区分亲疏辈分】。按照我们那儿的习俗,听说逝去的人如果在年前逝世,不能过了年三十才下葬,具体原因我也没弄清楚,所以尽管大伯伯大年二十八才逝世,但是大年二十九就要入土为安了,我今天要送他最后一程。
早上8点,遗体送火葬场。
最近几年老是来这个飘散着死亡气息的地方,黑白相间的房屋显得古朴肃杀,空中永远飘散着冥币燃烧的味道和火化尸体的漂浮物,像一条流水线似的灵车载着遗体上来又带着一捧骨灰驶出去,川流不息,寂静沉默。
一群亲人们隔着透明玻璃墙看着大伯伯的遗体慢慢的推进了火化炉,大伯伯的妹妹终于又一次崩溃了,哭着拍着挠着玻璃墙,似乎要将他的哥哥唤醒,求他不要走,继续做这一世的兄妹;又似乎只是想看她哥哥最后一眼,这辈子的最后一眼,记住他的模样,大厅里嚎哭、低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支悲伤的挽歌。
【三】恐惧
突然间我很慌,一种恐惧充斥着全身。这种恐惧压在心头许久,这几年尤为强烈,让我一想起就瞬间泪目,一想起就悲伤逆流成河。
我们家是氏族群居,从我向前推五代,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在这里定居,开枝散叶,一辈一辈的传承下来。按照族谱,我是“承”字辈,爸爸他们是“修”字辈,爷爷是“协”字辈,时间的车轮永不停歇,前年也是寒冬腊月,一个月内终于送走了最后两个高寿的大爷爷大奶奶,自此“协”字爷爷辈的长辈已全部离世。而今年,“修”字辈的已经开始排队准备远去。
叶落纷飞,岁月苍凉,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流逝,一年,一年,慢慢接近,渐渐远离。
终于,时光的车轮接近了父母他们,慢慢的,到了时间,就要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带离这个纷扰多姿的世间,任你多少万贯家财不能多留他一分钟,任你多不愿不舍也不能多留他一秒钟。
我恐惧这一天的到来,害怕送走他们的那一天,害怕世间再无这样两个人盼着我惯着我,害怕我终将面对着他们的照片泪流满面,终将一个人在有他们气息的房子里游荡,永无重逢之日。
【四】无奈
渐渐长大的自己,华发渐生的父母,都在提醒着我,时光的车轮近了,近了···
他们真的开始老了。远处的事物再也没有以前看的那样清晰,近处的东西也要开始借助老花镜了;三天两头的身上总是小病小痛;白发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还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去染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我变成了家里个头最高的,再也没有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姿让我仰望了。
他们开始对新事物接受缓慢了,他们的耐性总是不够用,想法总是让人忍俊不禁,要求总是让我也很无奈。给他们换一款新手机总会让他们手足无措,怕操作不了;教了很多次的微信总是不能太熟练的操作;新型的电器还要手把手的教他们使用;看我连上了网络电视后像是重新打开了新世界。
他们也开始害怕意外,害怕时间,害怕留我一个人面对着世间的残酷。开始着急着找一个人替代他们的位置照顾我,有意无意的和我说着我之前的哪个同学什么时候结婚了,隔壁谁家和我一样大的姑娘生孩子了,看我不急不徐的,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催婚了。
而我,烦躁并享受珍惜着,因为时光的车轮真的近了,近了···
【五】珍惜
大厅外,爸爸叫着我的名字,我回头,他拿着一瓶水问我渴了没有,我快步走出火化室的大厅。
冬日的暖阳升起来了,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他抽着烟,我挽着他的手,跟他说着我在火车上遇到了什么,我养的狗怎样的调皮,年夜饭我一定要喝的饮料和红酒······
时光啊,你一定要慢点走···
【其实文章很早就写了,时不时的翻出来看还是会泪湿眼眶,就像私密日志一样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真情流露,一定要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因为永不停歇的时间车轮就快要停靠在他们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