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还在路上
又是深夜,似乎就只有在这样安静的时候,才会有写文字的冲动,而这样的冲动,又是如此的难以言喻,就若那满心的思绪本无法用文字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一样,夜,是浓的,而如今这片片的文字,又显得有些的苍白。
许久未敢写这样的文字了,说是无暇的顾及,实则有些懒惰,而更深地来追问的话,大概是有些逃避的味道,这种看似漫无边际的文字在敲打的时候,无异于在一点点地抽动内心的深处,抽动那种本已经埋藏了很深,甚至自己有些想去忘记的感觉,或是感触,那是一种最底层的思绪,它没有那陕北信天游的畅快与高亢,相反倒有点类似于那大大的厚厚的馍馍,要你去一点点地咀嚼,才能感觉到那并不十分迷人,但却有些醇良的米香。
这本是一个不十分愉快的过程,就仿佛那背着重重行囊的旅者,在每一个山雨风吹的夜晚,都会感觉到那与天地并存的寂寞,而这些,在你没有踏上行程的时候,是永远体味不出来的。既是如此,那就把这篇短文记做在路上吧,一个很简单的名字,也是一个永不停歇的名字。
仔细的来盘想的话,这似乎是一个很俗气的词语,似乎在如今这匆匆的时代中,每一个人都会在酒后欢罢用那双略有些失落的眼神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在路上,而这个路上,又是充满了不可期的变幻,那是疲惫与辛劳,得到和失去,欢喜且忧伤所有味道的融合,让你分辨不出这路上到底是美丽或是苍凉,是豪迈或是低沉。
自己是个庸人,记得小时候每一次坐上车,要喜欢争一个靠窗户的位置,然后瞪大了眼睛,看这一路上驶过的每一处风景,似乎那是一种最享受的事情,那种兴奋的感觉一直记得,以至于如今自己仍免不了喜欢坐在窗口处,可所能做的,却只是昏昏沉沉的疲惫,沿途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很单调且变的乏味,再也找不到那一树一花即是美的心情。
归结起来,心情没了,美,也就没了今年归程的时候,仍是喜欢的坐在窗口边,但耳朵里却塞上了耳机,让一段段的音乐伴着这有些乏味的路程,似乎这窗口已经再无法让自己觉得新鲜了,于是就那么的闭着眼睛,一路的听着,从那忧伤的布列斯农到充满了注定的完美世界,似乎那种音符间的跳跃可以让自己远远的离开周遭的喧闹和旅程的疲顿,哪怕这音符可以让自己沉沉的睡上一刻,也是满足,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车一停,人自然而然的睁开眼睛,本能的去看看停车的缘故,可望向外面的时候,却又是忽然的一愣。
这条路自己已经走过了千百次,似乎每一个地方都可记得那注定存在的景象,可眼前的一切,竟就那么的忽然让自己没由来的微微一震。这是一片空旷的土地,空旷的自己再熟悉不过,可就是这片的空旷,伴着那音乐中跳动起伏的调子,似轻轻的拨了一下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心弦一样。只简单的一拨,竟就荡出了圈圈的波纹,那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的波纹。
耳边依旧是一声声或长或短的调子,眼前仍是那带着枯黄色彩的空旷,可心中却似猛的动了一下,于是那一点点的记忆又纷纷的浮了出来,想逃也逃不掉,那潮水涌出般的感觉让你无所适从,时间与空间的次序如此错乱的叠加到一起,让你唯一能做的只是一震一错愕,而这样的感觉却又是有些短的,就是那么的刹那,那些的记忆就如同一个个古怪的精灵,让你刚刚的看到影子,然后又隐藏了真实的模样,待一切都恢复了沉寂,只留下你傻傻的,又满怀怅然的瞪在那里。
于是一瞬间,就成了轨迹;一弹指,就成了亘古;一挥手,就成了凋零……待你重新的想再寻找的时候,那一切都已经化成了虚无,那所追溯的都已经成了幻象,那企图触摸的都已经变了颜色。
这,便是在路上……
记得在很早以前读书的时候,读到那思者经常会在山雨来临的时候匆匆的赶到木屋中,不为别的,只为听那夜雨的声音,那一刻随着飘洒而来的夜雨,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于是寒冷与凄凉同出,孤独与渴望并生,恐慌与求索齐在,渺小的生命振出一丝微弱思想的光亮在这扑面而来的夜雨中挣扎,强悍的苍莽又席卷冲击着这木屋中点点的光芒,让你在这仅以栖身的空间中手捧着那点色彩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那一刻你若感受到了,便是握住了那真,你若忘记掉了,便是遗弃了那虚,你若仍听着那滴答滴答的雨打木屋声,便是摸到了那生命中独有的一瞬间的跳跃。
如此这般,便如那在路上的瞬间,旅者那每一步的踏出,大约都在追求那一个瞬间;旅者那每一个脚印的留下,大约都会成为瞬间的主题,它或者是孤村夜晚的一个思念,或者是冷月寒星的一点彷徨,或者是风雪独行的一丝温暖,或者是清晨花露的一抹晶莹……
所以无须去懂那重重的行囊中到底装的是什么,也无须去想那疲顿的表情后有多少的辛酸,且只问一下,这个瞬间,你看到了吗?若回答说看到了,那孤独的神情中会含着一点欣慰的喜悦,或回答说没看到,那风化的面孔中会夹着一点固执的不舍,而无论看到与不看到,那延绵的脚步都永远无法停放,因为还在路上……
忧伤的布列斯农所以喜欢,是因为那结尾远去的列车声音,那声音会从耳朵里直直的敲在你的心头,告诉你在那不断变化充满了交集与叉开的轨道上,你仍向前。
在路上,还在路上,在这夜浓尤重的时候,且问一下,这个瞬间,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