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次吉的声音,他是压着嗓子叫的。
多吉随声看去,见四人在西面一处通往二楼的木梯上,便招呼列西措和多吉扎前往。次仁露出头来也不看三人,先向院子里打量了一番,见没旁人才放心地走出来在院中踱步放起哨。
见列西措和多吉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人,强巴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又看看多吉,问道:“此人是谁?”
“这位便是多吉扎大哥,是我在太昭往这里的路上遇到的。”多吉解释道。
“幸会。”云丹点头道,多吉扎点头回了礼。
“怎么将他带来了?”强巴显得有些不耐烦,意思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是要谈要事的,旁边怎能有个外人。
多吉也明白强巴的意思,连忙解释道:“这位多吉扎大哥与我们追寻的宝刀有关系。”几人听多吉这么讲都是一怔,然后齐齐地看向多吉扎。多吉继续道:“抢走宝刀的人正是多吉扎大哥的徒弟。”多吉不知说是徒弟是否准确,看了看多吉扎见他没有说话,便将央拉为何夺刀的原由讲了一遍,众人听了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还有人要找米拉日巴大师比试。
“祖师爷早在五十多年前便已经圆寂了,竟还有这种事。”强巴诧异道。
“想来是这位姑娘不曾了解大师的事情。”次吉道。
“我倒觉得她只是相信多吉扎大哥,修炼密宗不正是要绝对相信上师吗?”多吉淡淡道,他注意到多吉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来,眼神里尽显脱俗。
“哎。”云丹长长叹了口气,同时他仔细看了看多吉扎,心里想起与央拉的对话。
强巴看向云丹,心里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问道:“你且说说自米拉山下分开后,你都找到些什么线索。”
云丹回过神,道:“自下山后我一路追到太昭,发现太昭城人人自危,才知道央拉已到过太昭,并与太昭城的守桥人发生过争斗。打听之下知道她已往北面一座寺院去了。”
“原来她叫央拉,那寺院名叫佛陀寺,是一座噶举寺院,因米拉日巴大师一世成佛而得名。”多吉道:“我们到太昭城在客店里听人讲的。”
“现在想来,她是打听了寺院派别才去的。”强巴道。
云丹继续道:“那晚我赶到时寺院已经大乱,还有几个铁棒喇嘛受了伤,寺院住持因外出讲经幸而未与央拉遭遇。当晚我便住在了寺院,第二天在东行路上一户农家发现了她,她骑马便走,于是我一路追着她到了工布。”云丹说着看向列西措,继续道:“中途还看到列西措姑娘从后面追来,但过了三岔口就没有再看到了。”
“在三岔口遇到了几个当地的盗墓贼,因与他们纠缠便没能跟上。”列西措道。
“那些人使毒、盗墓,不是好人。”多吉道。
“再后面我追到了庄园附近,因岔路众多一时没找到她的踪迹,不过在昨天早上又发现了她。她一路向色季拉山而上,我只跟在她身后没敢阻拦……”云丹正说着,突然强巴打断了他。
“宝刀可在她手上?”强巴问道。
“在,下午我们翻过山顶下到了鲁朗,我担心再跟丢便与她交了手,她跟随这位多吉扎兄弟所学之艺果然了得。”说着云丹看向多吉扎,目光中多了几分敬意,又道:“快天黑时因遇到熊,她受了点伤,我们便在一户猎户家住了下来。今天一早发现她又不在了,只知道她沿着原路回了工布,但下山后往哪里走就不得而知了。”
“伤得可重?”多吉扎问道。
“只是稍有磕碰,不碍事。”云丹道。
多吉叹了口气,道:“线索又断了。”
“哈哈哈,”强巴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断了?”而后他故作神秘地踱了几步才道:“我们随家丁走遍了十八滩每座村子,开始都一直没有消息,但就在以为寻找无果要返回时,在一处距庄园不远的农家里打听到了她的消息。”
“什么消息?”多吉问道,这一问也是大家的心声,大家都将目光投向强巴,希望他能讲些有价值的消息。
“那姑娘先前就住在他们家,后来她不辞而别,就是遇到云丹贼子的事,但她的一些行李并未带走。就在今天我们到达时,她刚刚回来取过东西,还和那家的女主人聊到了要往哪里去,虽没说具体到什么地方,但方向就是茶马商道!”强巴道。
“对,回去了。”次仁道。
“是,应是回拉萨去了。”次吉道。
“她既然是古格的小姐,那也就是噶尔小姐的女儿,在噶尔庄园夺了刀,如今回去想是会把宝刀归还吧。”强巴自语道。
“出来这么些日子,所到之处皆言米拉日巴已经圆寂,我也开始相信了。”多吉扎道:“可央拉与我分开时,我告诉她此人定还健在,她定是不会罢休的。”
“那她会去哪里找?”多吉问道。
“佛陀寺!”云丹严肃道:“前次她未见到寺主住持,这次原路返回定会再到寺院里去。”
“想来她下山后也不会走太远,应是在附近的村子投宿了。我们明早提前出发,一路赶到距此一天路程的吊桥处等着,那里是通往太昭唯一的路,她必定经过。”多吉建议道。
“也好,那大家今晚好好休息。”强巴道。
“既然知道了她的行踪,就不麻烦各位了,”多吉扎忽然道:“我自会将她找到,并将宝刀送还藏王墓。”
强巴听到这话心中一怔,他本欲借刀打败云丹,这样一来如何是好,便道:“大师客气。”
云丹道:“大师一人力单,多一个人总会容易些。”
“哈哈哈,不必了,我自己去明日中午便可到吊桥了,若是同行恐又耽误了时日。”多吉扎笑着道。
强巴瞪大了双眼,道:“我们骑马疾跑还要一日才从那里赶到工布庄园,你半日如何就到?”
多吉上前拉住了强巴,而后他恭敬地向多吉扎拜了一拜。
“多吉小友,你这是为何呀?”多吉扎道。
多吉未理会大家的不解,估计此时也只有列西措明白多吉的意思,他整理了衣服头发而后双手合十,躬下腰小心地问道:“敢问,您可就是热罗多吉扎大师?”
“啊?”强巴被多吉这一句话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后脚跟绊到台阶险些跌倒。云丹、次仁和次吉也是一怔,连忙再去打量眼前这人,虽然天黑,但映着中院的火光依然能看清楚,面前这人虽长须及胸一身仙风正气,但看起来年纪也就四十多岁,怎会是热罗多吉扎大师。这些天经历的事大多不寻常,大家心里打起鼓来。
众人安静了片刻,多吉仍是恭敬地躬着身未曾起来,多吉扎捋了捋胡须,淡淡地道:“多吉小友快些起身吧,小僧正是。”
几人虽已怀疑并做了心理准备,此言一出还是惊得几人哑口呆立。强巴张大了嘴巴皱着眉一阵恍惚,这就是几十年前横行雪域威震各地的热译师,他竟就在自己面前。云丹纵横拉萨二十载,见过各路人物各种世面,可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片空旷,面前的热译师一瞬间变成了一座大山,而自己则渺小如蚁一般,回过神时竟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握成了拳,手心后背和额头皆浮起了一层微汗。
“多吉扎大哥果然就是传说中的热译师!我们果然没有猜错!”多吉起身兴奋地拉着列西措道。列西措见多吉这般天真,呵呵地笑了。
“哈哈哈,多吉小友,”多吉扎道:“果然是块好材料。”
众人回过神来,听到多吉扎的话,虽不明其意但都随着看向多吉。见多吉在大师面前失了礼节,强巴挪步上前扯了他的衣服,多吉这才定了定神。
“今晚我们就暂时一别吧,这里实在吵闹,我另寻一个住处。”多吉扎道。
几人听了心中顿时想了许多,诸如大师还未来及吃饭,天色已晚不好寻找住处,想表达对大师的崇敬之情等等。奈何多吉扎就在面前,众人预言而止竟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多吉扎见大家想要挽留,便退了一步来到院中,忽然脚下一蹬已跃上楼顶。多吉他们连忙到院中仰头望去,见多吉扎已在屋脊上侧身而立。多吉道:“多吉扎大哥,不,热罗大师,您牵匹马再走吧。”
“马就不用了,反而会误了脚力,先前送我那匹便是又送人了。”多吉扎道,说着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一句话从庄园外传来,且声音越来越远,“多吉小友,还是叫大哥吧,听起来轻松自在。”
六人在院中望着多吉扎远去的方向伫立了良久,云丹转眼看了看中院的火光,心中思绪如大江浪涛此起彼伏,独自一人踱步走开了。
强巴叹了口气,甩着袖子拂拂身上的草芥灰土,道:“如此说来,我们不必再去寻刀了。”
“宝刀这回是安全了,”多吉仍然望着热罗远去的方向,道:“央拉姑娘得多吉扎大哥传授的密宗,定能护宝刀周全,等到多吉扎大哥找到了她,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呆子!”强巴叱道:“左一口大哥右一口大哥,好不礼貌!不论大师怎么说,你还是应该尊称!”
“叫大哥就是尊称啊。”多吉笑道。见二人斗起嘴来,列西措和次仁次吉两兄弟也笑了。
“只是那位央拉姑娘和我就不是一个辈分了。”多吉道,几人也未多想,但此话一出多吉就感觉哪里不对,为何说‘只是’?哦!多吉一拍脑袋小心地看看大家,发现大家并没有觉察出异样。多吉心想竟把这件事忘了,央拉是噶尔小姐的女儿又是古格的小姐,那她不正自己的未婚妻吗!
“几位英雄原来在这里呀,”一个瘦高弓着腰的仆人自南面穿过了门洞,他小跑着来到了后院,接着道:“庄主刚刚寻不见你们,便吩咐小的来找。酒水肉食都上齐了,祭品也已准备妥当,大家正在等着众英雄了。”
“好,告诉庄主,我们这就过来。”强巴应了一声,又回头向多吉五人道:“走吧,吃完饭再说。”
“祭品?”多吉自语道:“吃饭怎么还把祭品摆上了?”
大家向中院走去,只云丹听到了多吉的话,原本忧怅的脸上闪过了片刻笑意,随即思绪回到了远处。
只见院中的篝火燃得比之前更旺了,火舌吞吐着直长到一层房屋那么高,与开始时不一样的还有就是火堆周围用石块围了一圈。四周的栏杆上足足摆了二三十盏灯,几个仆人举着十来个火把在二楼木廊里走着,将其分插到了各处,这些个布置将整个中院照得犹如白昼。
篝火西面的房廊前横摆了两排木桌,桌上摆满了盛有肉、果和酒的精美盛器。其最两边是竹编的果盒,中有桃干、核桃和奶渣等一些干果;各向里一点是一组柏木质精雕木盒和木碗,南面木盒中盛满了上乘的暗红色牦牛肉干,北面相应的木盒中横摆了一条新鲜的肌脂分明的牦牛后腿;挨着木盒的南面木碗中是满满一碗水磨糌粑,北面木碗中是满满一碗粒大饱满的青稞;再向中间是一组黄铜托盘和两件铜杯,托盘里各摆了一份由糌粑、酥油和奶渣做成的点心,铜杯中则是满满的青稞酒;正中央摆了一套精美的中原宋地产的白瓷,上面各摆了一袋奶白色上好酥油,还有一张叠好的豹皮和一张叠好的虎皮。这些祭品前面正中还摆着一张木桌,专门摆了一座香炉和两盏铜灯。
整个中院中站满了人,多吉和云丹等六人不愿向里面挤,便都站到了东面的房廊下面,正好房廊较院中势高,把整个院子可以看得很清楚。众人熙攘了一阵,管家站到了西面的房廊下示意大家安静些。
四朗达吉向院中走了几步,道:“多谢诸位相帮才赶走了前来捣乱的一众闲人,我四朗达吉无以为报,只能在此再次多谢诸位了。此外,庄园为大家备了酒食,还请大家开怀畅饮,不要拘束!”
“庄主见外了,那帮人来到工布,我们也应当有这份心出这份力,庄主太客气了。”有人应道。
院中响起一阵笑声,四朗达吉也笑了,道:“对!为雪域教训这帮假仁假义之人,也算是分内事。不知大家是否察觉,在场的各位相互看看可觉得什么?”
众人被突然一问,相互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不明其意,多吉几个也相互看看,没想出庄主的用意。忽然贡嘎拨开几个人走出来道:“我没看出什么,只知道在场的都是工布响当当的好汉。”
“哈哈哈,正是!”四朗达吉道:“此次我在工布遍发邀请,但却只发正不发邪,只看人品好坏不论密宗高低。”
众人“唔”了一声,再看看旁边,果然都是些行侠于乡里仗义于雪域的人士。
“我说南面的‘霸山虎’朗扎兄弟几个怎么没来!”有人道。
“上扎西岗的米玛一众人也没来,原来是庄主未曾请他们。”又有人道。
“南方的那些下毒夺福的人也都没来,西山的达瓦占堆猎户也没来。”一个汉子道。
“对!刚才大家说到的,以及更远一些的仗着自己学了几式密宗的强盗、恶霸,老夫都没有请。”四朗达吉道。
“其中几个密宗也算是厉害,只是平日里横行乡里欺压良善和商旅,实在可恶。”曲尼多杰道:“不如我们借当今之势将其一一铲除,还各处安宁。”
“不妥,这些人里有的是师从噶举派大师,有的是与寺院有着百般牵扯,不好出手。”贡嘎道。
“如今寺院中也不尽是大德,噶举派遍布雪域声名极盛,大树之上也是什么鸟都来栖身,只盼四大支八小支的寺院大师们能早日清理门户。”又有人道。
“这怕什么,如果真是寺院出的恶徒,我们将其除了也是为雪域佛法除害,应是大好事!”曲尼多杰道,众人表示赞同。
“如此的话我们需要尽快,不如今日就结成工布的联盟,推举盟主好带着大家扫除这些害虫。”有人提议道。
“我看四朗达吉庄主正合适!”贡嘎一旁的晋美道。
“对!”众人和道。
“不不,”四朗达吉连连摆手,他皱着眉道:“这万万不可,许多腐朽之事都是从联盟开始,就像把收下的青稞堆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发霉一样,我四朗达吉绝不做将来工布的罪人。”
“哈哈哈,庄主过虑了。”阿松仁松道:“遍看工布实力最大而又正直仗义的只有你一个,这也是众望所归呀。”
“纵使你们千般说得好,我也不会答应的,这事不要提了。”四朗达吉道。
众人没有诧异反而都笑了,人群中有人道:“我们大家相信庄主你的为人!”
“那也不行!”四朗达吉道,此话一出更多的人开怀笑了。
多吉摇摇头道:“这四朗达吉庄主倒也有可爱的一面。”
“也算可敬,面对一统工布的机会竟推辞了。”强巴道。
四朗达吉继续道:“我倒是有另一个主意。”说着他观察了大家的反应,见大家都认真地盯着自己,继续道:“我已思量了良久,今天特向众位兄弟提起。”四朗达吉走到摆满了祭品的桌前,回身道:“四朗达吉有一心愿,若有幸能与众位英雄结为异性兄弟,那我此生都无憾了!”
“庄主客气,贡嘎求之不得!”贡嘎道。
“我阿松仁松亦求之不得。”阿松仁松道。
“我们也是!”众人道。
四朗达吉兴奋地击掌道:“好!烧饭趁火热,我们现在就立誓!”
“来!”众人应着拥到了西面祭台前。
“自古像我们这般立誓为异姓兄弟的还未听说过,”四朗达吉高声道:“我有一个提议,大家一起考虑。”
“庄主讲就是了。”有人应道。
“今天在这庭院中的并不尽是工布的豪杰,”说着,四朗达吉看向东面廊下的多吉五人。
众人回过头看了,贡嘎笑道:“庄主是想让多吉世子和强巴大师也进来立誓吧?几位都是英雄好汉,我贡嘎没有异议。”
“那众位呢?”四朗达吉问道。
“能识得多吉世子和强巴大师这般人物,实乃平生幸事,我们都同意!”人群中的几人道。
多吉听众人提到想让几人也加入,忙与强巴交换了眼神,没等他说话,强巴就抢在前面道:“小僧是佛门弟子,就不参与了吧。”多吉听了一阵惊讶,想不到大胡子竟也能说出这般客气的话。
“强巴大师不入,我便也不入。”次仁道。
“对,一起入,一起不入。”次吉道。
“那我也是!”多吉见状跟着道。
“这……”四朗达吉道:“大师过虑了,佛门本该是清静之地,但如今雪域混乱,此举也正是为了积德行善利益众生啊。”
“对呀,大师就莫再推辞了。”曲尼多杰道。
强巴思索了片刻,道:“好吧,望大家日后多做善事,多利益雪域。”众人听了无不欢喜。
“现在好了,有雅隆的多吉世子,又有拉萨的强巴大师,还有英雄部落嘎玛洛部落的次仁和次吉两位兄弟。”四朗达吉笑道。
多吉回头问道:“云丹大哥、列西措,你们也来吧。”
云丹呵呵一笑,道:“我们本已是兄弟,再立誓一次也不多,好吧。”
列西措道:“我一介女辈,就不了。”
多吉伸着脖子向人群中找了一阵,忽然道:“宇妥卓嘎阿佳,你是否也要立誓?”
“幸遇上这么一班英雄,自然要算我一个。”宇妥卓嘎爽快道。
多吉听了兴奋地看着列西措,列西措见了莞尔一笑,道:“这次出来倒是遇到不少趣事,好吧。”
“还有!”多吉见大家都回头看向这边,才又道:“还有琼结的列西措姑娘,还有拉萨的‘第一刀’云丹大哥!”
“啊?”众人一阵惊呼,“什么?‘第一刀’?”
“他竟是‘第一刀’?”许多人还是不敢相信,这庄园里竟还有这么一位名震雪域的人物?四朗达吉也是一惊,忙从人群中来到多吉五人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道:“当真是雪域‘第一刀’云丹大侠?”众人齐齐地看着这位倚墙而立的中年汉子。
云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众人齐道,大家都向云丹涌来,纷纷上前行礼。
如此大家各自报了年岁、名号,也未分个排名,只定了比自己大的尽称大哥,比自己小的尽称兄弟,其中尼珍、曲珍、宇妥卓嘎和列西措四个则按年岁大小被称阿佳。此间有人提到齐美洛珠,众人在院中寻了一遍竟没找到,一个仆人在庄园门外找到了他,见他正与德庆白姆坐在门口一块大石板上。众人纷纷劝说,四朗达吉也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就由着二人去吧,便亲自到门外讲了句话让二人快些进来,德庆白姆笑着留下了眼泪,欢喜地将齐美洛珠拉了进来。前后数了一数,立誓的共计男女老少二百一十六人,齐美洛珠自然是也被拉了进去。
大家庄重地随四朗达吉讲了誓言,约定互为兄弟姐妹,匡扶正义,相互扶持。礼毕便各自回了座位,自是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多吉六人本坐在一起,但许多人拥挤而来与云丹和强巴敬酒,把坐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多吉只得与列西措和次仁两兄弟挤了出来,又挑了个安静点的角落。这时尼珍、曲珍牵着宇妥卓嘎的手走了过来,说什么也要把列西措带走,说是姐妹间要大醉一场。列西措起先推辞,但见三人极力邀请,一旁的多吉也鼓励她去,于是便起身去了。
众人欢声笑语,仆人们或抱着酒坛或端着热气腾腾的手抓肉往来席间,原本还挺清凉的夜被庄园点燃了。
不过其间有几个人的心中倒也是有些郁闷的,强巴心中就有一个问题着实放不下,因为云丹就坐在身旁,不仅如此,刚才竟还与其一同立了誓,誓言互为兄弟,这哪成!云丹贼子怎么可能会成为自己兄弟,万万不能!
四朗达吉心中虽十分畅快,但也有一事觉得不妥,方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竟使得齐美洛珠与自己一同立了誓,他可是自己的女婿呀!立誓后岂不是又成了兄弟,实在荒唐!
多吉心中就更苦闷了,原本只是凑个热闹,结果忘记了一件事,竟与列西措立誓成了兄妹,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喧闹到半夜,近半数人不觉间已醉倒了,四朗达吉虽也醉了,走路一歪一斜但也还算清楚。他吩咐人将醉倒的都扶回房间,也没顾谁住哪里,只将众人挨个往房间里送进去了。多吉和次仁两兄弟还有阿松仁松几个坐在一起,几人多是聊天,所以只喝了个微醉。多吉见云丹倒是清醒得很,但强巴已倚倒在一旁,便与阿松仁松告了别,和次仁、次吉扶起强巴回了后院的房间。这时多吉又想起列西措,来到院中问了仆人,仆人讲四位姑娘在前院二楼一间房里,便穿过中庭来到前院上了楼,在楼梯上就听到尼珍、曲珍谈笑风生,四人不时发出些欢笑。多吉走近了在门外听了一阵,终于听到列西措说话,原来四人并未喝太多酒,多吉这才放心地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