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酸”二字,题目我便做了引号处理,一言已了之,与水平无关,与价值无关,有关的只是心态和认知。我算是个比较客观,比较开通的人,对绘画作品的评价极少说到好或不好,更多的是一种个人态度“喜欢”和“不喜欢”,其实绘画作品大致也是如此,哪有什么绝对的东西?其实说句实在的,说话绝对的大部分还真是专业认知不深的,当然师徒之间的沟通自然除外。
说也难怪,对于绘画,本来的理解就是千差万别,首先一个“传统”二字就理解得五花八门,如果说绘画传统指的是过去时代的某种技术形式,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应该是什么朝代的技法,辉煌的盛唐,还是文绉绉的两宋?难不成还会是马王堆帛画?以至于很多人还会把建国以后形成的某些类似于年画的东西称之为传统.......我没有任何一点不敬的意思,只是简单阐述自己的观点。我半玩笑的语气里,其实静心思考还是可以看得出规律来的,两汉,魏晋,隋唐,两宋直至后来逐渐衰落的明清绘画的形式和认知是一直在完善和变化的,即便是明清,亦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大人物,而其时最衰败之处恰恰是追求笔笔有来历的没落思维。
我个人最欣赏的所谓“传统”,是过去时代里精益求精的哲学思维和不断探索的不倦精神,以及永无休止的追求天人合一的自我抒发,缺失了自我的艺术,我不敢妄自评说那是不是艺术,但肯定不是我的艺术。关于艺术形式我说过的和正在说的已然不少,我还想说说我对于艺术目的的看法。对于不问世事,一心从艺,在当今时代市场化思潮的冲击下不为所动,这类人我是衷心敬重的,真的,不管他画的到底咋样;至于一少部分在个人努力下,艺术水准达到一定水平,并且换取相应报酬的人,我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因为其中甘苦冷暖自知;而最让我不能苟同的是一些低头钻营却又不能得到认同的人,既无傲骨,又无实能,只好反过来怨天尤人,做清高状,这类人大多会把“传统”二字拿出来糟蹋,用以武装自己。我不愿意贬低,我更希望人人能自省,扎扎实实地做实事。
无论怎么说,画者还是要用作品来说话的,作品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确是有高低之分的,但这其实都无所谓,画画之于我,一生都是修行,我用不会选择苦修,因为我不喜欢悲壮,我痴情的是淡然安心,衣食无忧的生活方式。这个时代诚然有他的不尽完美之处,但客观地说,只要你付出的事情是合乎情理的,总会或多或少的能得到些回报,别的行业不敢妄加评论,至于艺术界我也会时不时的当一下两下愤青,但总不至于竹篮打水。但有一点我们要清楚,一个五音不全的人不要指望他可以成为好的歌者,作为其自身更不要盲目执着。人生永远面临选择,而且永远是单项选择。
回到开篇说的“穷酸”二字,很刺耳很难听,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词汇,之所以用,并非我有能为人师,指点江山的资格,而是作为一个专业画者真诚坦白的当头棒喝。特别是看到一些年轻坚韧,又不乏创造力的小同道,在被一些前人消极的指引,进而失去进取的信念和方向,真的很可怕。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作为绘画这种需要时间锤炼的事业,有多少年轻人愿意等待那并不可能十分明朗的未来呢?前些日子我们本地的几个画画朋友开玩笑说,十年前在我们这儿我是最年轻的,十年之后似乎依然是,这是个有点小悲哀的玩笑。
愤世嫉俗该远离了,特别是无能为力之后虚伪软弱的愤世嫉俗,我们不能埋怨社会给我们带来的诸多问题,无论什么社会,除了适者生存之外,更多的还有能者为先,心里阳光一点真的不错,世界上很多地方很美丽,真的只是看你的眼睛指向何方。我习惯于在画完一张画,或是要准备费力气画一张画的时候写点什么。今天刚刚画完了一张,不能说好不好,满意不满意,总之,我很期待下一张。人就是这么愚不可及,哭哭笑笑一辈子,不过终了在荒丘,即便山山水水丰美留人,可是我怎么能知道自己魂归在何处呢?大致上,我是属于生来便会画画的那种人,我爱她恋她,连我这小半生都和她一样,华美而单薄。在很多人看来,男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应该堆积出的厚度和柔韧,在我身上丁点不可见,我傻乎乎的活得像是旧小说里那些不知柴米,大半夜盼着狐狸精来拯救他的书呆子。好在我还清醒的意识到,除了保留的至简,我愿意像一个战士一样跃出壕沟,义无反顾的冲向前去。
一个画者,总是需要验证的,好比一个练武的把式,自以为如何如何不行,那是需要在擂台上见真章的,拳拳到肉中,清晰自身的价值几何,自我了解在我们的绘画生涯中同样重要。这个说起来极其简单的道理做起来真的不那么容易,在当下伪国家级展览泛滥贬值的今天,各种以展览为目的的学习班真的恰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无数个头,这也大致就是展览的通行证,经济为先锋的理念得益的恐怕不是那些为此节衣缩食的学子们吧。诚然,这也是一种我所说的验证,只是这代价未免有点不值,因为所付出的不只是金钱,还有面对现实的心态,钱花了可以再赚回来,心态倾斜了人生就很难幸福了。这个世界上真肯花真金白银收藏书画作品的人,恐怕相对于这些展览,成熟的藏家更相信自己的阅历和眼睛。
文人相轻,是千古陋习,很多朋友坚信于自己的所谓“思想”是绝对正确的,而且是碌碌俗人所不能理解的,脱离开个人审美轨道便是荒谬无知的,这不是画者健康的心态,更不该成为自己自命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理由,每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画者,无论他的水平成熟与否都会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审美倾向,忠于自己思想品位的就是好样的。
绘画本身如果说是一种哲学,那其本身是绝对主观的自我映照,属精神层面;但其存在意义在我看来却是客观的,因为作品一旦完成,挂在墙上就是装饰品,摆在展厅就是陈列品,出现在画廊则就是商品,属物质层面。我们的国家尽管文化缺失得令人骇然,但依然是个宏观理论上倡导文化的国度,绘画作为相对于文字音乐更加直观具体的艺术形式,供人欣赏品评就是必然的。历史在发展,绘画也在不断的完善和犯错误,在前人曾创造的璀璨根基之上,我们除了继承,也不能总是向身后看,更不该幻想隐居山林,梅妻鹤子的生活方式。作为拿着笔画画的人,轻易排斥自己不接受或无力接受的事物,就是一种狭隘和极度自卑的表现。现世“穷酸”真的不少,字眼尖刻难听,但愿我的一家之言真能如当头棒喝,在兔年的岁尾真的可以清扫干净一些早就腐朽没落了的残枝败叶,换一眼清澈明净,永不枯绝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