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水木刅 故事简介
忘乎所以
1.
我和李想一同下了楼，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路灯亮起黄色的光，安静又显得无趣，李想不时回头催我，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俩转了半天都不知该买些什么，后来李想提议吃泡面，我抢先上去准备付钱，裤兜里却一分钱都没有。
“还是你来吧！”我尴尬地看着她。
“还是你来！”她把一百块放我手上，老板找回一堆零钱，我假装淡定地全塞到她的兜里了。
“又起坏心思了，不许这样！”李想斜着眼看我，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的猜测没错，她对我不反感，或许还有一点喜欢。
“买点橘子吧，我看你挺爱吃的！”
我俩一同来到水果摊儿，李想刚蹲下挑拣橘子摊主就激动了，因为他看到了我。
“好小子，终于被我逮着了，还钱！”摊主向我伸出理直气壮的右手来。
“我不认识你！”我一脸冷漠地说道。
李想不动声色继续挑选橘子，眼角里却都是笑容，她似乎特别爱看我跟别人扯皮。
“上次就是你买橘子差我两块钱，我追你半天都无动于衷，今儿可算落到我手上了，废话少说，还钱！”他一脸兴奋地盯着我。
“你这是污蔑，上次明明是多给了钱，我还没问你要呢你却倒打一耙！”我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你——你到底给不给？”
“不给，你拿出证据我就认账，不然我要告你勒索！”李想一直捂着嘴笑，这丫头也不知道帮我一下。
“好，好，好，我在这儿摆了这么多年的水果摊儿了，谁不知道我李一霸的凶狠，小子，今天要不收拾你从此我就退出卖水果的江湖！”
“李一霸谁阿，跟你是本家吗？”我嬉笑着看着李想。
“不认识。”李想摇着头，嘴角上扬，一副故意找茬的样子。
2.
李一霸肺都要炸了，我和李想相视一笑，冷不丁我的脖子突然挨了一巴掌，声音很清脆，李想一脸惊愕，这次是真被吓到了。
“爸，你怎么在这儿？”我捂着脖子没好气地问道，李想也不说话，钱还没付就在那儿剥橘子吃。
“网吧被我找遍了都不见你人影，你倒跑这儿来了，看回去你妈怎么收拾你！”他对我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李想，我觉得他挺没劲的，从小到大我妈从没打过我，为了我反倒经常和他对着干，而且一直稳占上风。
“你是梁衡同学吧？”我爸问道。
“是的，我家就住在你家隔壁的小区。”李想笑着回道。
“怪不得看着面熟，你吃饭没？”
我爸又开始了，这是他的习惯，和陌生人初次聊天就会问人吃没吃饭，对他而言，吃饭已经占据了他人生绝大多数的时间，很多人都是从吃饭才熟悉的，很多事情也是在吃饭时谈好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把泡面捏的咔咔响，他却斜眼瞪了我一下。
“你闭嘴，回去再找你算账！”这话我爸已经当李想面儿说了两次了，一点面子都不留。
“你知道谁叫李一霸吗？”我盯着摊主不怀好意地问道。
“李一霸是哪根葱，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还没，只是快要打起来了！”李想背过身不敢再看我，她怕忍不住笑场，因为摊主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人样了。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儿！”
“叔叔，他就是李一霸。”李想指着摊主笑嘻嘻地说道。
“你不老李吗，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装什么年轻，李一霸，还王霸天呢？”
我爸没好气地损了李一霸一顿，然后便催着我俩回家，老李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是蒙的，只能任凭我们离开，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在哪儿又不清楚。
3.
“哎呀，橘子忘付钱了！”黑暗中李想突然说道。
“给什么钱，老李平时可没缺斤短两的，这次算作补偿！”李想手里的一袋儿橘子被我爸牢牢抓在手中，李想冲我吐了吐舌头，我为我爸的行为感到痛心。
“改天咱俩换一家买！”我把刚才顺的一个橘子偷偷放到李想兜里，她笑了一下，突然从兜里掏出两个来。
“你刚才偷的？”我一脸惊讶地问道。
“我忘给钱了！”她说的很无辜，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她可以说的如此自然。
“咱俩这样是不是不大好？”我心里有些惭愧。
“刚才你对我那样才不好，拿着！”我给她一个她却往我手里塞了两个，我发现越了解她就越是看不懂，像谜一样，我爸回头看我俩在窃窃私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爸，这样吃霸王橘会不会有点不大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该怎么做人？”我故意夸大事实。
“平时也没少见你从家里偷东西，人家当小偷都拼命往家弄，你倒好，都是倒贴！十年八年占人一次便宜不容易，就这儿还是你同学的功劳！”
我爸示意我俩在前面走，李想凑过来小声感叹道：“你爸说话真幽默！”
“这不是幽默，是本性！”
这话其实一点都不为过，我都没好意思告诉她我爸打人也挺厉害的，小时候我一出点小错就得挨顿揍，有时事情过了两三天了想起来还能再揍一顿，“子不教，父之过”，这是其一直推崇备至的教育方针，对此我是一点辙儿都没有。
4.
说到底我应该感谢我爸，因为他的无心之举李想才能去我家，后来我爸跟李想他爸合伙去北京做生意，这就是最初的根源。
一开始我爸对李想还没当回事儿，后来听说她在北京读过书就来了精神，尤其李想说她爸妈现在还隔三差五地去北京出差，整个人都精神了。
“妈，你看我爸这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我揶揄道。
“一提到北京他就想到了天安门！”我妈一边给李想夹菜一边看着他，我爸倒不在意，说改天等李想父母从北京回来他将亲自登门拜访，这个很有力度的词儿，吓的李想差点没被鱼刺卡到。
“到时候我也一起去登门拜访。”我一脸坏笑着说道，李想冲我翻了一个白眼，正好被我妈给看到了，事后她跟我说这丫头不错，可以交往，我不懂什么意思，她说她同意我俩谈恋爱。
“丫头，想不想听叔叔我过去的经历？”
“叔叔您说，我乐意听！”李想耐着性子听我爸唠叨，我妈一脸同情地看着李想，然后一言不发地去厨房倒了碗醋。
从我爸的往事中，我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滑稽，其实往事挺不堪回首的，并非像他吹的那样风光无限：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少年时代不喜欢读书，长大外出打工挣不着钱……好在李想听得挺入神，中途我妈命令我收拾碗筷，她立刻起身打算帮忙，却一下被我爸给拦住了。
“快坐下来，我们家平时都是梁衡干活，他就爱洗碗！”
“我有病才爱干这个！”
“哈哈，快去洗碗吧，梁衡哥。”李想忍着笑继续听我爸唠叨，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他才彻底消停下来。
“周末没事儿就过来，好好帮助梁衡，他英语不行。”我爸意犹未尽地说道。
“可别这么说，梁衡成绩可好了，上次考了年级第一，这次他说能考第二。”李想斜着眼话里有话地说道，我和夏雪的谈话她竟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了。
“肤浅，有能耐考到北京去，我买套房子给你住，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爸很喜欢借题发挥，老想着教训我。
“那你还是赶快攒私房钱吧，还有两年多时间，得抓点紧。”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我妈手里，我爸一脸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5.
后来我跟我爸恳切地谈了次话，我妈也在边上，我说道：“求你以后能别吹牛了吗？”
“怎么了，当着你同学连话都不让我说了？”我爸一脸的不服气。
“你知道什么就在那儿瞎说，去北京买房，有那么多钱吗？”
“你爸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现在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见我爸哑口无言我妈立刻帮腔道。
“我才没想呢，我的意思是做人要诚实，你根本就不知道李想家的情况就在那儿吹牛，你让人家以后怎么看我？”
“她家条件怎样，快说！”我妈仿佛比我爸还急。
“反正她家里挺有钱的，听说他爸在北京开公司，具体有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我的话让我爸瞬间就愣住了，他和我妈面面相觑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儿子，你可一定要抓住阿，这丫头不错，家境也好，又在北京，以后你——”我妈立刻兴奋了。
“我也觉得这丫头不错，不然我才不会让梁衡带家里来！”我爸也附和道。
“行了，你俩有完没完，怎么那么庸俗，现在我只想好好学习，其他的没想！”
这句话说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虚伪了。
6.
我爸让我送李想回家，还让我把水果全部拿她家去，趁他不注意我偷偷拿出一些放我房间，晚上熬夜打游戏也得补充一下维生素。
到了水果摊附近，我俩不自觉地加了点小心，李想像个小偷似的不断在东张西望，走到一个背光处，我故意吓她：“李一霸来了！”
她转身就跑，我跟在后面追了半天，人却被我跟丢了。
“李一霸来了！”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地从我后面冒了出来，她张牙舞爪地看着我。
“吓死我了，刚才你跑的够快的阿？”我没好气地说道。
“初中时我可得过长跑冠军哦！”见我不信，李想蹭的一下把腿掰到与头齐平的位置。
“你有多高？”她刚才的那个姿势让我差点没心神失守。
“反正没你高！”李想笑嘻嘻地把我手中的水果接了过来，挨着我小声骂道：“混蛋，你又想坏事儿了！”
“我是在想你肯定练过舞蹈。”
“我还练过武术呢！”李想做了一个很帅气的起手式。
“那我以后得小心点，你可不能欺负我。”
“得了吧，你这小色鬼，哼。”
“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啊？”
李想忽然笑了一下，清澈的眸子让我心动，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安静的晚上，这声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过来一样。
“恩？”
“我们永远都会这样吗？”
“那当然。”
李想回答地很是斩钉截铁，我笑了一下跟她道了声晚安，走到楼下到底还是没忍住跑了上来，李想竟还站在那儿，看到我她一点也没觉得诧异，竟走上前主动抱住了我。
“别乱想，时间还那么长不是吗？”
她说的对，时间还那么长，犹如她从楼上用手电筒给我照明的光亮，仿佛我第一次送她回家那般饱含深意，她一直都会这样善解人意吗，或者只是世故，能够读懂我心里的一切而装不自知？
我沉醉在这样一种错觉里，能够让人忘乎所以的冲动，脚步突然变的很轻，像踩在云端，美好的竟有些不太真实。
7.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夏雪分数最高，我比她少两分，老刘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成绩单，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我，我冲其展示阳光般的笑容一时间他竟愣住了，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一个老师，他应该从未想过如何应付学生突如其来的笑容，所以表情极其僵硬。
我正琢磨以何种姿势靠在墙上才比较舒服时，李想忽然转过头对我微笑，大拇指高高竖起，她的手真好看，修长白皙如美玉一般。
自从周末有过亲密接触后，我俩关系便恢复往日，只是人前人后依旧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当然，即使我想怎样也是白日做梦，先不说过不了夏雪这关，就是陈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李想的宽容让我心存疑惑，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其产生更大的兴趣，我和夏雪的关系她一清二楚，可其依然宽容我的无礼，对此我百思不解，她像谜一样让我看不透。
老刘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宣读成绩，周昆听到我考了第二名竟情不自禁地长叹道：“还是梁衡厉害，说考第二就考第二，感情试卷是他家印的一样。”他的声音非常大，我在前面都听的一清二楚，这孙子铁定是故意的。
我回头看了看一脸纠结地说道：“操！”
这个字让大家都笑起来了，老刘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又冲他笑，他竟背过身，我觉得挺无聊的，一个老师度量这么小。
“你真的不生气吗？”夏雪神情紧张，她很在意我的感受。
“生气干嘛，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要再这样颠来倒去地问个不停，我可就真生气了，咱俩谁考第一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问题她都问我八遍了，我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好在听我说完她便不再像个复读机，小手轻轻在我腿上捏了一下，我俩便饶有兴致地听老刘宣读名次，陈然第三名，杨琳第四……第十名才是刘超，大家的目光瞬间全集中到他身上，很有些万众瞩目的感觉。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看他，为此小王子承受着常人难及的心理压力，本想着这次能够考第一，借以洗刷看黄书带来的耻辱，万没想到成绩不升反降，竟下滑的如此严重。
此刻他浑身发抖，头一直耷拉着，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好把头给塞进去，实在是太煎熬了，如坐针毡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痛苦，尤其是老刘，他的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了好久，每多一秒压力就多上一分，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
8.
“我要是能考刘超那分数肯定会心花怒放！”黄俊在后面不知趣地大声赞叹道，至今他还没意识到正是他才导致刘超成绩下滑如此严重。
“下坡容易上坡难阿……”老刘的尾音拖得很长，虽没指名道姓，但大家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刘超。
“我爸说的话你记住没？”夏雪在一边重复道。
“记它干嘛，又不是说给我听的！”
“哼，别以为你们宿舍干的那些事儿我不知道，真不要脸！”夏雪一脸愤怒地说道。
“你说得对，他们太不要脸了，思想低级，趣味下流，真受不了这样的！”
“别装了，我就不信你没看！”夏雪一脸的不相信，我对天发誓可天不管用，夏雪依旧对我保持怀疑。
“你这是要把我活生生给弄成窦娥，真没劲！”
“反正我不相信，你好歹给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夏雪穷追不舍，我让她靠过来，小声在其耳边说道，“要不我去弄一本咱俩一起研究一下？”
“研究什么？”夏雪一脸警惕地看着我，瞬间就变成一只小心翼翼的兔子，看的我特别想笑。
“你说呢？”我故意往她身上瞄了两眼，她的小脸一红，我的大腿瞬间又肿了一块儿。
“我说什么了你就掐我！”我忍着痛问道。
“无耻，流氓，不想跟你说话！”她感到莫名的有些烦躁，努力让自己专心看试卷，后来老刘把她喊出去了我才松了口气。
9.
“哥们儿成绩下滑了，以后得向你学习！”我真诚地对陈然表示祝贺。
“挖苦谁呢，你丫那叫下滑阿！”陈然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杨琳你好歹得说句话阿，陈然这么损我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哎，太伤心了！”
“你俩的事儿别扯上我，不过，真的应该好好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那打今儿起我就不吃了！”
“我能加入吗？”陈然一脸真诚地看着杨琳，这丫头立刻慌了，看陈然的眼神简直叫一沦丧。
“这是我俩的事儿你跟着掺和什么，说好了就咱俩，多一个都不行！”
我拍了拍杨琳的肩膀，陆羽在后面一脸厌恶地盯着我，这次他的成绩进步了一些，可还是班上垫底，比黄俊就多二十来分，为此他气的差点没吐血。
我把韩鑫喊了出去，自从考试结束他就闷闷不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打了。
“怎么了你，最近挺沉闷的阿？”
“哥们儿心烦！”韩鑫这次成绩下滑到二十多名，这是个很大的退步。
“我也是，咱俩这次成绩都下滑了，我的心里也挺难过的！”我努力装出很悲伤的模样，他一脸嫌弃地骂道：“你能不能别矫情，哥们儿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却在这儿说风凉话！”
“我不这样刺激你能把心事儿给说出来吗，你最近肯定是摊上事儿了，说出来哥们儿帮你！”我一脸真诚地搭着他肩膀，他一脸冷漠地把我的手给拿开，我心里有些憋气，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希望咱俩还能成为朋友！”说完他就离开了，搞得我一头雾水。
我找陈然询问，他却没好气地回道：“你丫别管，这事儿掺进去没好！”
“能不能把话一次性给说完，没这样吊人胃口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陈然看了我一眼小声问道，“周末去李想家了？”
“你怎么知道？”
“我说李想告诉我的你信吗？”
“不信，快说，你丫现在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
“天机不可泄露！”他又在玩深沉。
“好好珍惜吧，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见我不说话，陈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我有种冲动想把他脑袋给劈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