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蒙上你的眼

3.

大门缓缓打开,虎子穿一身黑色西装,剃一板寸,挽着一胖胖的新娘踏着红毯而来。方遥一看,半年不见,虎子果然风格大变。他依旧清瘦,高高的个子。穿着黑衬衫,未打领带,衬衫领口处套一粗大醒目的黄金链子,两只手上各佩戴一大个儿头的黄金戒指。如不是虎子身材高瘦,跟那些东北大哥有着强烈的反差,方遥很可能以为虎子这是加入了什么帮派或是自己挑门立户做了大哥。从前的虎子可不是这样的,虎子是美术系毕业的,也算是个搞艺术的,留着飘飘长发,一水儿的浪漫主义情怀。在好友的印象中,虎子是非婉约端庄的江南女子不娶的。虎子的祖上是闯关东过来的,往上数三代都没离开东北这块儿地。他自己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却对东北的很多东西都不屑。他常说东北的民风太过彪悍,东北的女子也都不及江南的女子温婉端庄富有女人味儿。戴条金链子到处招摇,在他看来是再俗不可耐的事情了。可今日虎子的衣装打扮,前后判若两人,如今他不但不讨厌东北女人,还把东北媳妇娶回家来。一时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这小子为何如此心性大变。

虎子挽着自己的新娘,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新娘子一脸富态相,恨不得从头到脚全部黄金首饰,从上到下透着三个字:姐有钱。方遥后来才得知,这位姐姐还真的是挺有钱的,这家“最东北大酒店”就是他爸爸的,据说新娘的爸爸是个煤老板,这酒店只是他全部资产的九牛一毛而已。

二位新人边走边跟在场的亲友打着招呼,经过方遥身边的时候,虎子特地点头示意,以感谢哥们儿千里迢迢赶回来捧场。婚宴现场布置的很是隆重,典礼的过程却免不了的模式化,漫长的典礼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然后虎子拉着自己的媳妇,一桌一桌的敬酒。这新娘是海量,每桌敬酒必干,顷刻间几瓶酒已下了肚,全然不见醉意。到了方遥林笑一桌,虎子一手搂着方遥的肩膀,一手端着杯子对着自己的新娘道:“媳妇,我自小一块儿长大的铁哥们全在这儿了,今天咱们大喜的日子,多敬他们两杯!”,说罢,二人一连干了三杯。晓晓连忙道:“虎子哥,你能喝我们是都知道的,快别让嫂子喝了,再这么喝就醉了。”“对啊,喝醉了还怎么洞房啊?”林笑坏笑道。旁边的罗曼狠狠地踩了林笑一脚,笑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虎子摆摆手道:“晓晓妹子,这你可小看了我这媳妇,论喝酒,我都是她的手下败将,看见我今天这身行头了吧,就是因为拼酒打赌输给了她。我跟你嫂子能够走在一起,也全因为这酒。晚上谁都不准走,咱们老地方,等我慢慢告诉你们怎么回事儿。”虎子的几句话,让大家似懂非懂,反倒更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知道这位“新嫂子”貌似是个惹不起的女中豪杰。虎子给媳妇一一介绍了在座各位,就继续拉着媳妇到别处敬酒去了。

尹天傲在虎子敬完酒后又小坐了片刻,就借故裤子被尿湿,准备早早离场。方遥和林笑二人将他送至门口,尹天傲发动了他那辆黑色广本,瞬间绝尘而去,方遥和林笑对望了一眼,“尹天傲已经不再是尹天傲了!”方遥面无表情的来了这么一句。“是啊!但方遥还是方遥,林笑还是林笑”,林笑搂着方遥的肩膀说道,“走,许久不见,回去痛饮几杯”。

方遥林笑几个爷们儿大口大口的用酒精讴歌着他们十几年的友情,那顺喉而下的每一滴酒精仿佛都附着绵长不可逆的回忆。林笑平日并不喝酒,罗曼知他今日又和方遥等老友重聚开心,故而豪饮,所以并不加劝阻,聪明的女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破坏氛围,罗曼当然是个聪明的女人。秦宇航自然无法跟他们一起追溯过往,却也跟着一杯杯的喝了不少闷酒,人一喝闷酒,就容易醉,秦宇航已经明显有了醉意,晓晓见状,连忙夹了口青菜送至秦宇航的嘴边道:“宇航,吃口青菜吧!”,“不想吃”秦宇航用手推开晓晓的菜,这一推,许是用力过猛,菜竟硬生生的掉在桌上,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尴尬。秦宇航借着酒劲,压抑了一个下午的情绪有点失控。他只是想推开晓晓的示好,却并无心将菜推落。但既已经推落,也不好再解释什么。方遥见此情状,对秦宇航的心思已揣摩出了几分,林笑也观察出了问题,“晓晓,宇航今天喝的不少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老地方,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你先送他回去吧”。晓晓朝林笑点点头,拿了衣物扶着宇航朝外走。这秦宇航在临出门前似又想起什么,走至桌边又抄起一满杯酒,“我不胜酒力,先告退了,各位替我跟虎子打声招呼啊”,说罢,一仰脖举杯而尽,酒杯重重的落在桌沿上。一个娇小的女子,扶着一个青年壮汉,摇摇摆摆的出了门去。

晓晓不会开车,只好打的送秦宇航。好不容易把秦宇航塞进后排座位,自己也坐好带上车门。秦宇航松垮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开始将整个下午的压抑倾泻出来。“林晓晓,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陪你参加这种场合,我就不明白了,二十七八岁的人,装什么大头蒜,一个个玩什么深沉怀旧,聊起小时候没完没了的。还有那个方遥,当着我的面跟你玩儿暧昧,他什么意思啊?”“秦宇航,我们两个在一起,你就要适度接受我的生活圈子。你实在不想来我下次不勉强你,可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叫玩儿暧昧,他跟我哥哥一样,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能有什么意思?”晓晓强压着怒火,跟这个烂醉的人对话。“他就是有问题,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对你有意思?”平时温婉端庄的晓晓被秦宇航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可以无理取闹,但她不能承受他对她们纯洁友谊妄加的猜测和污蔑,扯着嗓子嘶吼起来。“秦宇航,你喝醉了,我懒得理你!”秦宇航接下来依然手舞足蹈的嘟囔着什么,晓晓只当做没听见,一脸无奈地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夜色已经悄悄降临。。。。。。

虎子又敬酒又送亲友,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尹天傲和晓晓等人已经不告而别了,孟浩琢磨自己已尽了兄弟情谊,妻儿都跟这儿陪着,这一去又不知几时散去,便跟虎子说要早走一程,虎子强留了几次,又说要先将孟浩老婆孩子送回家去,孟浩执意不肯,几人也都体谅孟浩为人夫为人父的心情,终于也不勉强。虎子的媳妇还有几个要紧姐妹没走,手头儿有些小事要打理通知他不去了,最终就只剩下方遥、林笑、罗曼和虎子四人。四人一行来至门口,林笑和罗曼一车,罗曼开车,方遥自然跟虎子一路,虎子不乏跟好哥们炫耀的指着眼前的黑色大奔道:“哥们的新座驾,上车”。

二人一同钻入后排座位。方遥看看前排的司机,又瞅了瞅一脸得意表情的虎子打趣儿道:“虎哥,您这摇身一变瞬间就成土豪了!”,虎子嘿嘿一笑:“一般土,一般土。。。。。。”,紧接着向前排的司机开口道:“老王,开车吧!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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