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汽水屋。”
一初中生怯生生的站在门口,轻轻的把玻璃门合上,门上的铃铛还在轻轻晃着,叮叮当当。
他吞了口口水,手里拽着身上松松垮垮的校服衣角,抬头坚定的看着站他旁边皮肤黝黑的服务员,故作趾高气昂喊了一句:“喂,你,给老子来一杯酒,最烈的那种!”最后几个字声音还带着抖。
那服务员强忍着笑:“小朋友,这是汽水屋,只卖汽水。还有,你可以叫我黑旗,不用叫喂。”
“那他呢?他为什么可以喝?”初中生的手指向一旁醉醺醺的男人,那人脖子上的领带都歪到脖子后头去了,似乎听到有人叫他,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又疲惫的闭上,下巴的胡茬分明,颓废像中年大叔,一旁放置的公文包又显示他是个忙碌的上班族。
“哦,那人啊,那人是例外。”黑旗回头看着那人喊了句,“慕星,醒醒,天快亮了!”
“哦~”一声慵懒的应答,让黑旗无奈的摇了摇头。
却见这时,有一女子从暗处走出,屋里灯的光亮柔和,角度正好的打在她脸上,眉眼浅笑,轻语悠扬:“人有三千烦恼丝,取其一丝化成水,一味甘甜一味苦涩……千百种滋味尽在舌尖,你要解你的千愁,不需要一醉方休,一瓶汽水即可。”
那女人说着,端了杯水放在慕星趴着的桌子上。
“樇姐,广告词写的不错。”黑旗说罢,对那女人竖起大拇指。
“收起你脸上‘不二家’的表情,莫凉天天找我帮忙,又不给我发工资。”休樇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一身酒气的慕星,手还嫌弃般的遮着鼻子,“你这样的喝法,容易糟了身子。”
慕星终于爬了起来,勉强撑开了他那沉重的眼皮,眼睛一大一小,嘴里还是浑沌:“不二家是啥?”
“你是不吃甜食吗?大叔。”休樇把水杯递给他,他喃喃的说了句:“甜酒好喝。”
真活脱脱一酒鬼。
“我知道,是糖果的品牌。”那初中生抢答道,见黑旗看他,自个儿突然又觉得气势有些弱了,便又抬起下巴,撅着嘴喊道,“黑旗,给老子来一大扎汽水!哎呀”
话还未说完,一包纸巾正中脑门。“姐姐专治气焰嚣张的小朋友。”休樇这一扔,吓到了一旁的黑旗:“樇姐,别把他惹哭了。”
那初中生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一听黑旗这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我才不会哭呢!”眼睛红透了也不掉一滴眼泪。
这可逗乐了站在一旁的休樇,于是走近伸手摸了摸这个孩子的脑袋,“给这孩子来杯浅橘,我请。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赵文杰。初一,最近刚搬来这儿。”
“来汽水屋干嘛?”
“游戏输了,他们让我来这儿喝的和那大叔一样醉。”说着,手还指了指一旁喝水的慕星。
休樇回头看了他一眼:“呦,你出名了。”慕星轻蔑的翻了下眼珠,给休樇亮了个白眼。
休樇并没有和他计较,继续和小朋友讲话:“你会喝酒吗?”
“我……不会,但是,我会学。”
“学?”休樇笑着,挑眉看了眼整理衣服的慕星,“像那大叔一样?”
赵文杰顺着休樇的眼神看向慕星,立马说了句:“还是不了。”
休樇继续问。
“为什么故意那么讲话?”
“因为规则要求。”
“规则要求你这么晚来,还要求你醉醺醺的回去?”
赵文杰点了点头。
“你那些朋友,还是绝交吧。”
赵文杰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休樇,又低头不语。
休樇见他沉默,只是浅浅的说了句:“一般人也不是这时候进来的。”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搭话,赵文杰不懂她的意思,正好奇想问个清楚。休樇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孩子推给了端着汽水走来的黑旗:“我还有事先走了,汽水钱我回去发给莫凉,对了,记得等会儿送孩子回家。”还未等黑旗应答,便开门离开。
休樇离开不久,慕星也收拾离开了。
赵文杰捧着汽水,小心的嘬了一口,橘子的味道带着汽水的刺激,啄了一下舌尖,好喝,又猛的吸一口,冰凉凉的感觉刺激舌面和上颚,爽。赵文杰看着一旁细致收拾卫生的黑旗,小声问到:“这是你调的?”
黑旗停下手里的活回答道:“是,今天这儿的饮品师请假。”
“真好喝。这店就你们俩?那刚才那个姐姐说的莫凉是?”
“哦,他算是我们的店长,又更像个收银员。”
“莫凉是店长?那为什么叫唐冽冽的汽水屋?唐冽冽是谁?”
黑旗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收拾,然后说了句:“我收拾完这些就送你回去。”
赵文杰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清楚,但他只觉得黑旗应该是不耐烦了,都不回答他的问题,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不识趣的继续问,于是默不作声很快喝完。这么晚回去,应该要被训了吧。
第二天赵文杰到学校时正好踩点,火急火燎的跑到位置上,先规规矩矩的拿出课本摊开,再大口大口喘着刚才没有呼出来的气。
“诶。”同桌小声的唤他,“你昨晚干嘛去了,大晚上你妈给我打电话问我,说你没有回家。”
“哦,昨晚去长樱街的汽水屋。”
“你睡傻了吧,长樱街哪来的汽水屋?”
赵文杰被他说的有点懵。没有?那昨晚是?大晚上见鬼了?
放学后,他顺着长樱街循着记忆一直走,他踩在落满樱花的街上,旁边还有路人拿着手机拍照,他有些迷糊,昨晚似乎没有看到花瓣,但又模模糊糊记不清。他看着一间间店铺的牌子,确实没有汽水屋,直到走到昨晚去往的那家店,长樱街0号,但那儿开的却不是一间汽水屋而是一家饮品店,名叫“杏枫溏”。
赵文杰推门进去,一个皮肤黝黑的服务员问道:“请问你需要什么饮品?”
“我……”赵文杰的记忆渐渐模糊,“请问,我昨晚是不是来过这儿?”
“没有。”那个服务员微笑着答道,“我第一次见到你。”
“第一次?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你应该也不认识我吧。”
“我认识你的,你叫……你叫……叫什么来着?我昨晚来这儿干嘛了?好像,想不起来了。”赵文杰努力去寻找昨晚的记忆点,可是越来越模糊,甚至忘记自己为什么来这儿。
“或许是做了个长长的梦呢?”
赵文杰看着服务员,他的五官圆润,待人亲和,没有棱角分明的冲击,但绝不至于让人轻易忘记,可是他叫什么名字,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梦吗?应该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