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四周黑漆漆。
“萍儿,快,这会儿火车都没开动,从车下面钻过去。”只见爸爸两手提着口袋,已经快速地从绿皮火车下面钻了过去。我也快速弯下腰,两手撑着铁轨枕木,爬了过去。妈妈大包小包,紧随我后。
这可不是在做什么犯法的事儿,这是小时候,我和爸爸妈妈回奶奶家的捷径。
小时候,交通不便利,尤其是印象中奶奶家在好偏远好偏远的地方。
每一次回奶奶家,爸爸妈妈都会很早喊我起床,拎着大包小包,紧赶慢赶,走到火车站,翻过火车轨道就可以来到田间小路(爸爸告诉我这条路最近,否则还要绕一大圈)。
一路上,看各种庄稼,小昆虫,并不觉得很辛苦。走着走着,就来到河边,那里有一座吊桥,这是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因为过了吊桥离奶奶家就不远了,在吊桥上跑来跑去,摇摇晃晃也很好玩,每次我都要来回走上好几次。
走着走着快中午了,肚子也饿了,终于到奶奶家了。那时觉得世界上最远的地方就是奶奶家。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爸爸教会了我骑自行车,每到过年我们一家三口就爱骑着自行车回乡下看望外公外婆。回外公外婆家的路要宽敞许多,从眉山县城出发,不一会儿就到了乡村的水泥路。
那时私家车极少,往返于县城和乡村最多的是中巴车。我们却偏爱骑车,走走停停,时间也很自由。
回外公外婆家的路最有趣的就是有无数个坡,当你卖力地瞪着自行车上坡时,必定会有一个下坡等着你。不用费力,双脚抬起,风呼呼从耳边吹过,就可以滑行很远,感觉捡了一个大便宜。
春天,路两边都是黄澄澄的油菜花,一眼望不到边;夏天,水稻摇曳着沉甸甸的果实;秋天,收割水稻后,田里堆着高高的秸秆堆;冬天,经常会路过大片的柑橘林,红彤彤的柑橘挂满树……每一次走在回家路上,总是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新奇事物。
回家路上会路过一片很大的橘林,靠近路边有一座小亭子,应该是看林人住的地方。我最喜欢这个样式别致的小亭子,总希望自己家也有一个。过了这里我就知道离外公家不远了。
骑过长长的水泥路,再过一座石板桥,就是田间小路了。路很窄,骑着车很颠簸,就这样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到了外公外婆家,正好赶上午饭。
每年暑假里,是外婆的生日,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都会到外婆家祝贺,外婆的院子里就会停满了各种样式的自行车,热闹极了。
后来,爸爸买了小汽车,回家的路变短了,二十多分钟就可以到外公外婆家。可总觉得少了走路和骑车的乐趣,坐在车里的我也总是喜欢去找那座摇摇晃晃的吊桥,那个看护那片橘林的小亭子。
十八岁,我离开家乡到了成都上学,再后来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交通更便利了,但回家看望外公,看望奶奶的时间却变少了。前几年,奶奶家那一片地已经开发了,融入了城市的一部分。爸爸开着车,告诉我那片地曾经是奶奶家,我却已经认不出了。
小时候,回家的路很长很长;
长大了,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长;
再长大,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怀念。
一定,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