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以前是极少坐公交车的。
小学时应是还没有公交车的。学校离家应是很近的,具体多近已不知道,只记得,那小小的身影,伴随着小伙伴的打闹声和挂在脖子上叮叮作响的钥匙,几乎都是狂奔而去又飞奔而来的。现在想来,似乎能听到每次到达目的地的喘息声。
中学时搬家了,离中学亦是很近的,又有了自行车,毕竟是上了几年学的人了,有些油了,几乎都是踩点进教室的。
高中,可能是大多数学生眼里最苦的阶段,开始住宿了。记得当时的学生卡是分住宿生与走读生的,我们这样的住宿生随意是出不了校门的。连交通工具都省了,每天不过是宿舍,食堂,教室之间极其规律的往返。
大学时,扬州的城市不大,小巷很多,我们总喜欢三三两两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扬州的大街小巷,一起去发传单,一起去小巷的吴家粥铺喝粥。
毕业上班时,路程越发远了,有了一辆小小的电瓶车,宁愿骑着它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愿坐公交。公交对我来说,真是极少也极不愿去坐的,不喜欢和一群陌生人如此近的距离。
换工作以后,租了房子,距离工作的地方太远了,开车来回需要一个多小时,小小的电瓶车再也载不了我了。
身边很多同龄的小伙伴都开着父母给买的车,有些供不起车的费用,父母每月还要补贴油费。他们同样住着父母给买的房,甚至有些房贷还是父母在还。曾经母亲提出来给我买个房子,他们付首付,我自己还贷款。这次也一样,他们说:给你买辆车吧。上一次我拒绝了,这一次也同样,这样比较起来,我还是宁愿坐公交的。
常在网上看到公交车上,地铁上各种让人忍不住吐槽的事,但说有多大的感受,对我这种宁愿骑自行车的人来说或许太假了。只觉与他人距离太近的距离让人很不自在,坐公交让我有些不舒服起来,想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可每每上车时,后面都坐满了,只得找个靠窗的位置,而绝大部分时间,是没有位置的,只得扶着柱子,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满是杂乱无章的画面,时刻注意要躲开家禽水产。
A地的公交是极其便宜的,老年人又加了优惠,往返市区和乡下不过一块钱,甚至是免费的。所以常有老人坐车往乡下买菜,总觉得乡下的菜新鲜便宜,老人们聊着天说着:唉,现在退休了,一下觉得没事做了,大家一起结伴下乡到这来吃个面条,聊聊天,再逛逛菜市场,每天也有个奔头。
老人们起的极早,年轻人上班的点正是他们回家的时间,所以,除了上班的我们,车上的老人是极多的,还有他们装满了食物的袋子,从油到米面,从蔬菜到鸡鸭鹅,从鱼虾到当季的毛蟹,还有A市居民爱吃的黄鳝,他们称为:长鱼。米面的袋子蹲在每个座位下,老人们习惯了下乡来打菜籽油,散装白酒的塑料桶解决了容器的问题,司机碰到这样的老人家最是担心,怕一个刹车油壶倒下,洒了一地油流到过道去,这满车的老人甚是危险,每每都要提醒再提醒。各种水产品在塑料桶里互相挤压,浓郁的腥味充满着车厢,刚被宰杀的家禽散发着让人作呕的味道。总之,总有一款会出现在你上班的公家车上,甚至偶尔你会发现几只活着的家禽被牵在手上挣扎。
有些老人不方便出门,只偶尔出来采购,大包小包满满当当,小镇的豆制品和面条是极有名的,老人的小推车里自然是少不了它们的,笑呵呵的说着让让让让来,让让,还有座位吗?年轻人也只得站起身来让出座位。
对于我这种跟别人太近距离就各种不适感的人,这样的公交车,让我对每天要坐公交这件事充满了厌烦,尽管这样的烦躁感常在,不过幸好,下了车的瞬间整个人像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感觉一直抵制着想买车的欲望。
八分钟一班的公交车,每天早上上班时间的公交上都挤的满满的。年轻人扶着扶手,拉着手把,靠着扶杆,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摇晃晃,他们好像早已习惯了这颠簸,我这样的新手,加上瘦小的身材,显得有些狼狈。他们一脸的疲惫,无奈,面无表情。不,不是他们,是我们。
老人们精神抖擞,结伴坐在一起,一路有说有笑,谈着他们今天的收获都是些什么。谈着自己的儿女在哪个大城市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谈着自己给孩子们买了多大的房,多好的车。谈着今天又给儿孙寻到几斤野生的长鱼,河虾或是毛蟹。谈着自己早上吃的那碗面条比以前贵了两块钱,以后还是不加蛋了。
偶有听到一些年轻人抱怨他们,太自私了
A市曾有过这样的讨论,有人说这些老人占用了公交资源,年轻人每天上下班那么辛苦,坐个公交都被他们占了位置;有人说这些老人谁没年轻过,谁没辛苦过,现在老了连坐车都不让了。
有人提议是不是该把公交提价减少这些老人的出行,有人建议这些老人错开时间出行,有人建议年轻人不要惯着他们都给他们让坐。。。
我不知道这许多的提议是否有那样现实的意义,毕竟,我们也许可以做到换位思考,但向来我是不大认同感同身受这个词的。作为一个女生来说,我向来是很讨厌总来讲道理的,换个角度,谁不能讲出一星半点的道理,或者所谓道理呢?毕竟,我们更重视的是情感体验,而非谁更有理。
今天的公交,依然拥挤,依然是一车的老人,地上依然满满的菜,后门下车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桶,听声音像是毛蟹。有零星的几个空位,可我依然选择站着,因为后面的站台经过菜市场的面馆。。。
一站过去,座位已坐满,几站过去,过道已站满了人,瘦小的我被挤得紧靠着身旁坐着的胖阿婆,我努力的控制着身体与阿婆的距离,不向她倒去。忽然阿婆拉了我一下,将原本放在腿上紧攥着的包放到了地上,身子往里挪了下,紧靠着窗户:丫头,坐!胖阿婆挪出的小半边凳子刚好够我坐上半个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