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搬回家陪父母和姐姐小住几天。我母亲今天大清早睡醒就说我小时候一直到快上完高中,每天准点七点前起床,只要作业能做完,每天八点后就睡觉,准时的像只时钟,难道我从小就有强迫症?
其实她还不十分了解我,或者年纪大了,记忆出了点点偏差。因为母亲长年每天在两里以外的针织厂上班,她有时间看到的姐姐和我不是在上学,就是在睡觉。每天起早做早饭、叫醒我们的是我父亲,学习好辛苦啊,尤其是到了初中和高中,每天都睡不够啊睡不够,我就起不了床,父亲就一句一句的叫,我就一声一声的应,克服起床的惰性真的很痛苦。那时的母亲不是在沉睡,就是在上晚班还没下班。父亲效率很高,可以一边上班,也不耽误给家里做三顿热乎乎的饭。那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事情。高中中午每天都有发小来等我去上学,周末有发小邀我去玩,去逛街,夏天去玩水,春天去爬山。大学毕业前后,我父亲和母亲就很快退休了,紧接着姐姐结婚生孩子,父母就帮着姐姐和姐夫带我外甥女,我回家乡后下乡当乡村教师,接着考研考到上海上学独自生活,直到拿到博士学位顺利毕业,一晃十八、九年过去了,外甥女今年都去上大学了。
记得上小学以前,曾帮助我母亲照顾我的是我住在城北飞布山上的保姆郑阿姨。阿姨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过世了。比我年长三岁的姐姐更像个妈妈,平时有空就给我洗衣服,带我洗头洗澡。姐姐还在县中上学的时候,比如雾隆隆的冬天,还带我到小店去买热腾腾的包子吃,到县中操场上跑步。而母亲平时最爱的事情,是讲故事和带我去菜市场买菜,顺便拿我的学习成绩在街坊邻居面前炫耀炫耀。至于我个人最爱的事情,是课余莳花弄草,写写画画,顺便管管亲戚家孩子的学习。种花种草,是我郑阿姨,还有很多乡下亲戚给我培养的好习惯。记得小时候在山上和阿姨一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我跟着阿姨还有她的丈夫和孩子上山下田,洗衣做饭,学搓绳子扎扫帚,磨米磨面,夏天下河洗澡,冬天到竹林里看雪,看炭窑,感觉很悠闲很幸福。
当然,像时钟一样刻板生活是我上学以后的习惯,因为跟着时钟的节奏生活,有规律,才不会出大问题。就像我学习之余,长年跟着当门卫的父亲在我们仪表厂的传达室里长大,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父亲去巡逻的时候,我自己在传达室看报纸,做作业,阅读厂里黑板报上的文字。十七岁的时候,我就离开歙县去芜湖上大学了 ,接着到歙县绍濂乡当乡村教师,四年后考研考到上海读硕士和博士,一读就是十一年,等到毕业再回歙县来已经是35周岁的中年人了。
为什么我还是愿意回到父母亲身边来,陪他们老去,陪他们聊天,有时偶尔吵吵架,说说笑话,无伤大雅。我想是因为温暖,家中每个人释放出来的温暖,以及在我童年、少年和青年时光为我成长所提供的资助和支持,还有,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为我所提供的相对自由和独立的空间,以及无意间培养出的自主判断和自主选择的能力,让姐姐和我终身受益无穷。
所谓家庭是一股合力,每个人都能够在独立的基础上,互相帮助,互相协作,而不是一人独断,缺少商量,互相排挤,互相压制,出了事情,互相推卸责任。我想,分清责任,分工合作,尽力而为,这就是正常家庭的运作模式,这同样适合于一个单位的运作。
我对过度的炫耀或者自夸是厌恶的,人生而平凡和平等,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学历只是我的个人爱好,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但是,从心理学上来说,适当的炫耀或者夸耀,只要不超过限度,是可以的,对于孩子还是大人来讲,都有助于正能量的增长。相反,长期处于压抑或者被动的状态下,孩子是没有活力,或者缺乏自主权和判断能力的,更不利成长。试问,看不到阳光在哪里,角落里的苗子怎么能长得好呢?
比如今年春节,我和某人在我们新房房间的阳台上就种起了一盆仙人掌。因为是随意丢弃在角落里的苗子长大的,所以长得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我们在试验,看看到了阳光下,有了相对自由和独立的空间,以后这些阴沟里长大的仙人掌能不能长直一点,长好一点呢?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嘛。
乖和不乖,叛逆还是不叛逆,都是某一个人的眼光或者看法而已,只能凭自己的真心去判定,去抉择。毕竟,选择是自己做出来的。适合与不适合都是自己知道的事情,除非,他自己不想选择。
因为距离, 我们认识,因为距离,我们凭借他人的看法来做判断的依据。只能学会倾听,学会判断,自己做主,自己决断。
原作于2014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