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各色的霓虹灯照得街道流光溢彩,几个刚刚拉完活的黄包车夫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宁晩歌坐在牌桌前得意的数着赢来的银票,心想自己出老千的技术可不是白学的。
一位双手戴满十只金戒的男人拍桌大骂,怒气冲冲地推出牌注,喊道:“再赌!”
宁晩歌内心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就在此时,旁边走来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他身姿颀长,气质矜贵,头发三七分开,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俊美无铸的脸上,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斯文。
他在牌桌旁站定,得体地微微一笑,嗓音清冽悦耳:“张老板,不如由我替你赌一局?”
张老板抬头看到说话之人,激动地站了起来,道:“陆会长!能在这儿遇见您真是荣幸之至!”说着,他连忙将陆连城请到座位上。
宁晚歌心里一紧,表面仍面不改色,她抬头稍瞥了一眼,竟瞧见陆连城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令她莫名心头一颤。
陆连城显然是高手,全程不看底牌,她下多少注,他便豪气地跟多少。最后她开出了同花顺,尚且来不及松口气,就见陆连城修长的手指在纸牌上轻轻一拨,竟开出了皇家同花顺。
宁晩歌顿觉不妙,好在此时走过来一位毕恭毕敬的人站在陆连城的身边,他附到楚亦城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便一道起身离开了。
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宁晩歌决定见好就收,还没把赢来的银票装好就瞧见四周冒出一群打手,无奈之下宁晚歌只能铆足了劲儿朝不远处的胡同口奔去,恰巧看见一辆车里似乎有人。于是她借着人力车夫的掩护,迅速来到汽车旁,打开车门就要往里钻,冰凉的枪口蓦地就对上了她的脑门。
这时她才看清,车子里坐着的竟是陆连城,而拿枪指着她的,正是方才陆连城的身边人。
“莫离。”
听见陆连城发声后,那个人才把枪放下,宁晚歌连忙躲了进来,解释道:“陆先生,我……”话未说完,陆连城长臂一伸,捞过宁晚歌的脑袋就往怀里带,让她半个身子都趴在自己身上。
车前,打手们纷纷赶来,为首的男子瞧见是陆连城,毕恭毕敬地朝他问好,然后询人。
陆连城淡淡道:“你们要找的人我没瞧见。莫离,开车。”
见那些打手依然探究地朝车内张望,莫离“啪”的一声将远光灯打开,灯光极为明亮,他厉声道:“都是聋子吗?敢打扰陆会长的车子,把路给小爷让开!”
众人惶恐地连忙退开,车子顺利开出,直到确定安全了才停下。下车前,宁晚歌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皱巴巴的的小费,塞到陆连城手里,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道:“谢啦,陆先生。”
她走后,莫离不由得问道:“大哥,为何要帮她?”
陆连城微微一笑,眼镜片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道:“这女人,日后用得着。”
【2】
陆连城很快又遇见了宁晚歌。
那天陆连城受邀去百乐门,他们去的那一天,正好在举行夜皇后的选秀活动。
二楼的VIP包厢是纵观全景的绝佳场所,莫离安静的趴在窗台上,望着底下的美女们热辣劲舞。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人,向陆连城说道:“大哥,这不是在赌场里遇见的小姑娘吗?这身材也太……”
陆连城闻言,也探头去看,只见纸醉金迷的舞池中央,宁晚歌身穿大红色短旗袍,长发卷成大波浪,每一个动作都舞得风情万种。
这时坐在陆连城旁边的一位少爷模样的男子招来酒吧经理,一脸坏笑地准备一掷千金买了她今夜。
回去的路上,莫离对陆连城说“刚刚那位是姜大帅家的二公子,对付女人可有自己的一套了,那丫头,我看悬了。”
陆连城笑笑并不答话,那姑娘眼里的狡黠和精明,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果然,第二天他就听说了,堂堂大帅府的公子招小姐未遂,被打晕不说,随身钱财还不翼而飞,一时间成为圈内笑柄。陆连城听说的时候,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抿了一口咖啡,听见莫离说:“哥,金爷和松本先生约你在上海大饭店见面。”
他点点头,道:“去安排行程吧。”
上海大饭店内。
陆连城身后跟着莫离,一边系着外套上的扣子一边从楼梯处一步一步下来,柜台前一片喧哗。陆连城瞥了一眼正要离开,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位女子朝他跑来,一把环住了陆连城的胳膊,微微抬起下巴对着那一群人喊道:“看见了吗?他就是可以给我买单的人,我都说了我不是偷,只是十分喜欢罢了。”
陆连城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死死拽着自己的女人。宁晚歌讨好般
对陆连城小声说道:“陆先生,陆会长,都是同道中人,能不能江湖救急帮一下忙?”
他墨黑的瞳仁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宁晚歌看不懂陆连城的眼神,以为他想要拆穿自己,心想豁出去了,便松开了攥着陆连城胳膊的手。
结果,下一秒,她的肩膀却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覆上,“我是说过你喜欢什么就可以要什么,但是下次记得要带上钱啊。”顿了顿又听见一句:“带上我也行。”
宁晚歌怔了怔抬头去看陆连城,却发现他那是满眼爱意的看着自己?
众人瞧这状况,纷纷各自打圆场:“原来是陆会长的朋友,小姐早说我们就不争执了......”
陆连城搂着宁晚歌出了酒店上了他的车。
“我又救了你一命。”
“是是是,要不说陆先生在上海几乎一手遮天呢,日后有用得着我宁晚歌的事情,陆先生尽管开口!”宁晚歌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巴巴的恭维着陆连城。
“宁晚歌?”陆连城一手倚着车窗上下打量着她,“我还真有一件事用得着你。”
“啥?”宁晚歌一脸懵的看着这个腹黑男,自己明明随口一说好不好?
“开车,回公馆。”
【3】
“前些日子商会捅了点儿篓子,军区查得严,这件事儿得有人背锅。”陆连城穿戴整齐,惬意地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中央,面若冠玉,眉目如画。
“你偷盗技术好像不错?”
“好像不错?”宁晚歌手里拿着苹果啃着说:“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陆连城扬了扬眉,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道:“我要你把这个放到大帅府二公子住处去。”
半个月后,二公子在住宅大摆筵席庆祝生日。当天,有人就他召小姐一事进行调侃,二公子脸上挂不住,叫嚣着下次见到那个女子,一定扒了她的皮。
“二公子是要扒谁的皮呢?”
一身黑色印花西装的陆连城走进会场时,瞬间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二公子瞧见挽着他臂弯的女子后,笑容硬生生地僵在那里,忙道:“原来是陆会长,我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作为陆连城的女伴出席的宁晚歌精心打扮过,一身淡兰色的高叉旗袍穿在身上玲珑有致,长发看似随意的绾在后面,配上淡淡的妆容,显得清新又不失性感。
陆连城亲昵地搂着她的腰,笑意盈盈地接受一声声“艳福不浅”的赞美,后来几位商长过来找他谈正事儿,宁晚歌便识趣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我去趟洗手间。”
她轻松避开耳目,混入主宅,凭着一早背熟的路线图往二楼探去,找到书房后,摘下头上的发夹撬开了门,依照计划把信封塞到书房的柜子里,匆匆完成任务后,不着痕迹地回到会场。
彼时大厅里音乐流淌,已进入共舞华尔兹的阶段。陆连城走到她身前,绅士地伸出手,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请您跳一支舞吗?”
宁晚歌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将手放到他的手心里,道:“是我的荣幸。”
璀璨豪华的水晶大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泽,当宁晚歌另一只手贴上陆连城的腰时,不着痕迹地靠近他说:“陆先生,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陆连城低下头,薄唇凑到她的耳畔,呼出的气息温热而柔软,撩得人心里痒痒的。他说:“宁小姐,你现在是我的舞伴,总不能撇下我一个人吧?”
说着,他顺势咬了她的耳垂一口,羞得她面红耳赤,心开始怦怦乱跳。望着宁晚歌这副不谙世事的青涩模样,他莫名心情愉悦,轻轻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在蛊惑人心方面,陆连城可谓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三言两语就哄得宁晚歌为他挡酒,几轮过后,她的意识便开始涣散。
陆连城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神情温和,目光缱绻,镜片后的双眸清澈如初春的朝露。
“哎,宁小姐,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呢?”
【4】
生日会结束后,宁晚歌被陆连城带回了公馆,他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去浴室洗澡,宁晚歌迷迷糊糊的醒来,瞧见床头橘黄色的灯光温暖而暧昧,耳边是哗哗的水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清香的味道。她隐约意识到,今晚或许会发生点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敲门声,正好陆连城从浴室出来去开门,莫离从门缝里瞅见床上的宁晚歌,留给陆连城一种“我明白”的眼神说了句“明早在向你汇报,不打扰了”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宁晚歌稍稍坐起身,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陆连城,晚风清爽,拂在身上竟让宁晚歌有些躁动。她坐起身,撕扯着旗袍的扣子,嘴里嚷嚷着要洗澡,陆连城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臂,说:“你醉成这样怎么洗?”
宁晚歌笑的眉眼弯弯,借着酒意凑近他说:“那你帮我洗呗”
陆连城看了他许久,一向温和的他脸色变得铁青,将宁晚歌拦腰抱起,进了浴室,毫不怜惜的把她扔进浴缸,拿起喷头浇在宁晚歌的头上,发丝凌乱的搭在额前,一道疤痕若隐若现。
宁晚歌这时酒醒了一大半,双手在水里扑腾,喘不过气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时候,陆连城关掉喷头走了出去。宁晚歌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大口的喘气,一身的狼狈。缓过神后她想,大概陆连城以为,自己和那些处心积虑勾引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吧。
洗完澡后,宁晚歌瞧见陆连城正靠在床头看书,此时全然清醒的她,说:“我...我去...我去客房睡......”
陆连城没有答话,宁晚歌尴尬的站着,也不敢妄动,好一会儿陆连城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头,眼神示意了他旁边的空位一下,宁晚歌咽了咽口水走到床边。
“你的疤是怎么弄的?”
宁晚歌被莫名其妙的一问,没有反应过来。
陆连城放下书一个翻身凑到她面前,抬手撩起宁晚歌额前未擦干的秀发,手指摩擦着那道刚刚被掩盖住的伤疤。
宁晚歌哪儿经过这样的撩拨,小脸不禁一红,解释道:“大概是之前被人打伤留下的吧。”
“大概?”
“对啊,之前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朋友说我是被人打伤后留下的。”
宁晚歌躲开陆连城的手,往一旁侧了侧身,就听见耳畔一声长长的叹息,
没等她抬头反应过来,她就被陆连城一把拽过压在了身下,紧接着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她就没有看见陆连城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清风动容,一夜旖旎。
【5】
第二日,宁晚歌醒来时陆连城正靠在床边看昨晚未完的书。莫离敲门进来送早餐,瞥见宁晚歌一身疲惫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大哥大嫂,该吃早餐了。”
陆连城放下书轻“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宁晚歌,“先给你嫂子端过去吧,她昨晚应该很累了。”宁晚歌瞬间脸红,窝在被窝里死活不肯出来。
“大哥,上次和日本人谈崩之后,他们的小动作一直很多。”陆连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莫离也不避讳宁晚歌,接着说“松本先生最近越过大哥在和几位商长单线联系,不过那几位商长我已经找人教训了一番,暂时不会出现问题了。”
“嗯,你先出去吧,被饿坏了你嫂子。”
莫离撇了撇嘴退了出去。不知道怎地,宁晚歌听到陆连城称呼她为“你嫂子”的时候,心里竟漾开了阵阵涟漪。
陆连城就这样把宁晚歌带在了身边,一晃就是三个月,很多人茶余饭后常说,上海商会会长的身边居然也有了常驻的女伴,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天仙尤物,才能拴住这腹黑的金主啊。
不得不说,陆连城对她是极好的,忙的时候让她自己玩,也不限制她的行动,银票随便拿,闲的时候就陪她拍照逛街买首饰。
短短三月,宁晚歌对陆公馆已经很熟悉了。这天陆连城和莫离出去办事儿了,并且告诉她要两天后才能回来,让她乖乖在家待着。宁晚歌乖巧的送走他们后,转身回到公馆便开始四处摸索起来。
她记得,陆连城的书房里有个暗格,宁晚歌在这方面有点研究,当她摸到书柜里的《孙子兵法》时,感觉重量有点不对,用力将它拿开,果然,暗格开了。
里面掉落出一张照片,宁晚歌看后双眸一紧,皱起了眉头。
照片上是她和陆连城的合影,不,应该说,是一名长得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靠在陆连城的肩上甜甜的笑着。
宁晚歌盯着照片许久许久,再在从暗格里翻找其他线索时,却一无所获。
她在陆公馆安静的等待着陆连城的回来,等待他的解释。
两天后,陆连城回到公馆,宁晚歌坐在紫金沙发上两眼盯着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她看过无数遍的照片,她心里有些害怕,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故事。
陆连城看到她手中的照片眉头稍稍一皱随即又舒展开,道:“你看见了?”
二人面面相觑,空气静的可怕,宁晚歌长吁一口气,道:“我想听你的解释。”陆连城笑的温文尔雅,“那好吧,其实照片上的女人......”顿了顿说,“就是你。”
宁晚歌愣了愣神,跌坐在沙发上,“不对,我仔细看过照片,照片上的女孩露着额头,她额前没有疤......”
【6】
五年前,陆连城还不是上海商会会长的时候,宁晚歌就陪在他身边了,宁晚歌也不叫宁晚歌,她叫苏念。那时候二人虽然日子过得比较清淡但也不失甜蜜,后来一次机会,陆连城得到其中一位商长的重用,需要刺杀一位日本奸细,事成之后就可以得到经理的位子。
结果在行动中苏念的突然出现,打破了陆连城的计划,在刺杀日本奸细的时候不慎擦枪走火伤了宁晚歌,日本奸细为了保命拿苏念当做挡箭牌,二人双双掉进海里了。
五年的时间,陆连城杀伐决断,成为上海商会会长,他以为她死了,没想到五年后,他还能再见到她。而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开始我很意外你的出现,我不确定你是谁,后来你说你头部受过伤失忆了,我便派人调查你之后才知道,你就是念念。”陆连城走近环抱住宁晚歌:“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开口,我想着,你就这样在我身边也好,想不起我也没关系,所以......”
这两天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是如今真的是这种结果,她却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宁晚歌微微推开陆连城说了声:“我有些累了”便上楼回房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陆连城嘴角微微上扬,眼镜下反射出的光芒异常耀眼。
晚上,陆连城躺在床上,搂着背对着他的宁晚歌,手指摩擦着她凝脂般的手臂,闷声闷气的问道:“你是在怪我当时没有找你,让你受苦了吗?”
宁晚歌叹了口气转过身窝在陆连城的怀里:“怎么会?我只是......”
“只是什么?”
宁晚歌沉默了一会儿,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认真的问:“连城,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或者危及到了你的生命,你会怎么办?”
陆连城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宁晚歌的背,重新把她搂到怀里,柔声在她的耳边喃喃道:“那你就把我的命拿去吧,死在你手里怎么也值了。”
【7】
自从那晚之后,两个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依旧过着日子,只是宁晚歌外出频繁了些。
风和日丽的一天,陆连城带她出来吃西餐,吃到一半,突然问道:“晚歌,如果生命在这一刻终止,你会做些什么?”
宁晚歌一愣,然后笑嘻嘻的说,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我们老了,到了那一刻,我在告诉你。
六月十五这天是陆连城的生日,宁晚歌打算去给他买生日礼物,一早出了门,到了晚上还没有回来,正在陆连城担心的时候,下属来报说是宁晚歌被劫走了,在桥东的码头仓库。
陆连城一颗心突然慌到了极点,开车刚到码头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呼喊声:“起火啦!”
陆连城站在仓库前,熊熊烈火已挡住了所有进出口,他顾不上这些只身冲进仓库,宁晚歌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麻布,一个劲儿地朝陆连城摇头,而他无暇多想,摘了眼镜,拎起一桶冷水浇湿全身后就跨过燃着大火的货物,迈过呛人的滚滚浓烟来到她的身边。
陆连城飞快地解开她的绳索,护着她往外跑,宁晚歌在他怀中抬眸,望着他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脸庞,坚毅的眼神以及紧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连城将宁晚歌从身侧推开,一根滚着烈焰的横梁从高空坠落,狠狠地砸中他的背脊!陆连城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宁晚歌吓得不轻,抱着陆连城大哭起来。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指尖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度,令仓皇失措的宁晚歌稍稍宽慰,于是搀扶着他艰难起身,两人努力逃往出口。
好在他们命大,被下属救了出来,可陆连城伤得不轻,他的背部严重烧伤,在医院住了好些日子。这段时间,宁晚歌日日守在病房里,偶尔陆连城也会对她撒娇,要喝她煲的鸡汤。
陆连城在床上趴到快要发霉,便让宁晚歌扶他出去走走,宁晚歌非常担心地摇头拒绝道:“不行,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睡觉比较好!”
他俊眉一挑,在她耳边厮磨道:“睡觉有什么意思,又不是睡你。”
望着宁晚歌通红的小脸,陆连城只觉得煞是可爱,转头亲了一口,坚持要下床。宁晚歌拗不过他,只好扶他去医院的后花园里散步。天气日渐转凉,花园里有许多正在锻炼的病号与亲属,有小孩,有老人,有夫妻,有挚友,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这时,莫离前来汇报:“已经查出绑架大嫂的人来了。”
“是谁?”
“松本先生。”
宁晚歌听后着急的问:“为什么会是他?”
莫离看了一眼陆连城,解释道:“日本人一直想通过大哥在上海做烟土买卖的代理商,低价全部买入再高价卖出,只是大哥一直不松口,所以......”
陆连城扬了扬眉示意莫离下去,他拉过宁晚歌的手柔情道:“晚歌,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惊了,等我把日本人那些事办完,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宁晚歌有些惊讶,眼睛里冒着如星星般的亮光:“真的吗?”
陆连城轻轻地亲吻宁晚歌额前的秀发: “当然是真的,你看。”
宁晚歌低头一瞧,自己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甜甜的笑了。
【8】
宁晚歌一直翘首以盼着她和陆连城的婚礼,她想等事情结束后安心的做他的新娘。
人总是贪恋美好的生物,所以常常容易沉浸在缥缈的幸福中不可自拔,自欺欺人地以为须臾的温柔就是地老天荒,天真地觉得片刻相依就能过完一生。
那天上海阴沉沉的,预示着什么大事发生。
陆连城坐在商会的首座,旁边是各个商长和松本先生,陆连城一言不发的看着各位商长和松本先生相争,“啪”的一声,他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会长放在眼里!你们就那么想和日本人做生意吗?干脆把股份都交出来全都给我滚去日本好了!”
一位有些年长的商长站起来,:“陆连城,你别以为你是商会会长就可以无法无天,我也不怕告诉你,恐怕上海的天,就要变了!”
陆连城优雅的坐下靠在椅子上,道:“变天?是吗?莫离!”
只见莫离领着一帮兄弟冲了进来,后面还押着一群日本手下,顿时那些想和松本合作的商长面色苍白,松本悄悄的想从腰间掏出手枪却被莫离早一步抢走。
“松本先生,恐怕今天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是走不出去了呢?”陆连城银边眼镜后的眸光凉得瘆人,“不过,这还要谢谢你派来的奸细呢。不是她,我怎么会知道今天是鸿门宴呢。”陆连城示意了一下莫离,“带上来”
只见宁晚歌头发散乱的被人押上来跪在地上,宁晚歌满脸绝望的看着陆连城,问道:“为什么?”
陆连城从座位上走下来,蹲在宁晚歌面前,“为什么?你不会还傻傻的以为我会娶你吧。”宁晚歌眼中涌出泪水挂在脸上,“你不是说,我是你......”
“你是说那张照片?呵呵,那不过是我找人合成的罢了,你还真信了”,陆连城不以为然的说,“你以为你每天出去干什么我会不知道?”宁晚歌咬了咬嘴唇,不甘得问,“你早就知道我是松本的人,那场大火也是你找人放的吧,目的就是让我对你死心塌地。”
陆连城勾起宁晚歌的下巴,邪魅的笑道:“没错,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宁晚歌痴痴的看着陆连城,眼泪滴落在陆连城的手背上,有些烫手,她虚弱的从手上摘下那枚戒指,“还给你。”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带着些许的眷恋说:“连城,你爱过我吗?”
陆连城接过戒指转过身没有理会。
“你不是问过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做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想抱抱你。可以吗?”宁晚歌静静的等待着陆连城的转身,但终是没有等到,她放下伸出的手,吸了吸鼻子长舒了一口气,“你说,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我手里,怎么样都值了,你知道我的身份却从没问过我的决定,大概,是你觉得心虚吧?”,宁晚歌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她冲向莫离夺过他手里的枪,“其实我没告诉你,陆连城,我不会让你死的。如今,我也不想嫁给你了。”
陆连城猛的转过身,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嘭”的一声。
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怔怔的愣在那儿许久许久,吻去手背上宁晚歌掉落的眼泪,看着手中的那枚戒指,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初遇时宁晚歌玩牌赢钱时那得意的笑,想起了她在他怀里娇羞的模样,还有她听到他说他要娶她时的欣喜。
他只知道她是日本人派来的人,便处处为谋,却忘了自己的本心,忘了问一问她的选择。
他后悔刚刚没有抱一抱她,没有抱一抱那个扯着自己的衣袖让帮忙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