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洛夕璇

嘈杂的北大街，骚动的女人气息在某某发廊接着一排又一排。女人拦住了一名男子，客官，进来坐坐？男人摇摇头，女人缠住男人，摆弄个骚弄的舞姿，不让男人走，在这里,女人的身体很廉价，只要一沓票子就够了。男人无奈的绕着走，女人拉住男人的胳膊，不让男人走。“进来坐坐啊，里面姑娘多着呢”“我没钱”“你骗谁呢”女人不罢休的缠着男人，男人急了，把刚从集市上买的两斤猪肉塞到女人面前，“我只有这个，你要吗”女人一脸嫌弃，只好罢手。嘈杂的北大街过去是一个布满淤泥的巷子，周娅要经过嘈杂的北大街穿过淤泥的巷子才能到大弄堂。里面和北大街一样，杂乱不堪，这里是这个城市最卑贱的地方，也是最廉价地方。一个男人从周娅家里出来，提提裤腰带，意欲未满的样子，皱皱眉头从周娅身边走过。好像这一切很正常的样子。

走进房子里，周满凤数着手里的钱，放进破旧的罐子里。周娅笑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究竟是。。。她咬咬嘴唇，回到房间。这就是周娅的生活，脏乱不堪。周娅在想，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到头？她讨厌这样的生活，可是她不得不生活下去，她想要好好活下去，远离这里。

凉路和周娅是一个大弄堂里，他也见惯了陌生的男子进入周娅家里，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周娅总是在门口等，等这个男人出来，她习惯性的咬咬唇，所有人都不知道周娅咬唇的意义，但是每次她咬唇的时候，凉路就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她说“我想要的那个男朋友，穿着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一双我喜欢的休闲鞋，凉路，你不配”周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也许是因为，这一切的肮脏都被凉路看在眼里。她不想把自己的卑微和难过，都被另一个人看透，这样她就不想坚强了，更没有勇气和毅力走出这里了。

  尽管周娅对凉路爱理不理的样子，凉路总是跟在周娅的身后，看着她，陪着她。在很多年前，他认识这个姑娘，她很小，很干净，眼神很清澈。他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慢慢的看着某个地方。在布满淤泥的巷子里一个女人卷缩在淤泥的水里，发丝随着肮脏的臭泥水变得凝结，男人按住女人，丝毫不顾女人痛苦难忍的模样，像魔鬼般的禽兽模样蹂躏着女人，女人想张口，无声的气息痛苦的望着周娅，摇头。那个女人是周满凤，这个街道有名的裁缝。周娅每件破旧的衣服都被周满凤缝缝补补的很漂亮。距离那年已经有13年了。周娅清澈的眼神变得无神，她害怕男人，害怕走在巷子里，这么多年，每当她经过那里，身体都在瑟瑟发抖，那年她还很小，她不明白父亲怎么说走就走了？她不明白为何要住在这样肮脏的地方。那年她突然明白很多，很多东西在现实里都是那般的无助，那年她看着周满凤被陌生男子糟蹋，即使她泪流满面疼痛难忍，她不能喊救命，不能冲过去一把把那个男人推出去保护自己的母亲。她不能，她只能残忍的看着那个女人在泥水里空洞无神的任人蹂躏，发不出喊声。她躲在深邃的巷子里，闭眼，等着漫长的过程。很久很久，久到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男人终于满足了他的欲望，踢了踢卷缩在淤泥里的女人，满带笑容的走了。女人一点点的拾起地上的衣服，一层层的包裹着自己，淤泥的糊满了女人的脸庞，她不觉得脏，因为此刻没有比身子更脏的地方了，她半跪在地上，即使她知道周娅在那里，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她等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把她们接走给她们一个家。这一切在周满凤的心里都是一个未知数，她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被判了死刑，还有什么回头？她擦着眼泪，这年她才27岁，带着六岁的周娅。她牵着周娅回家，她沉默，周娅也沉默。谁也抵挡不了刚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也遮到不了痛到心扉的泪痕。而这一幕幕也全部的被另一人看到，他叫凉路。13年前，他看到了周娅的另一面，男人蹂躏女人的时候，周娅咬着嘴唇，努力的不让自己哭的发出声音来，他和她一样，都无助的看着这样的残忍的画面，无力的阻止。只能沉默的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后来，每当一个男人从周满凤的房间里出来，她都是这样站在门口咬着嘴唇静静的等待。13年，凉路在周娅的身后陪伴了13年，他不能让那一切不发生，他也改变不了周娅沉默，他只能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护她。可惜，他终究没能保护她，在这肮脏的巷子里，她也没有躲过那样的命运，当他赶到沉静的巷子里，周娅已经静静的躺在了淤泥里，空洞的眼神望着无望的黑。她走了和她母亲一样的路，曾经最沉重最珍惜的身体残乱不堪的变成最廉价的买卖。这里是这个城市最卑贱的地方，没有人会问她们曾经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没有人会关心她们内心最深的伤痕，没有人会想静静的坐下来听一听她们的故事。她们像是在自甘堕落，又好像在努力的生存。

  男生搂着周娅，时不时的亲昵周娅的脸庞，或者手在不安分的抚摸着什么，就这样慢慢的进入一个潮湿而腐烂的旅社里，对于男生来说，这是不用花钱的交易，对于周娅来说，这是爱情。干净的白衬衫，黑色的的运动裤，一双她喜欢的休闲鞋，她爱的那个人终于来到她的身边，男生要什么，她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满足男生，因为她爱他，爱的很卑贱。她没有矜持的表现，但不代表她没有自尊心。男生玩够了周娅，就会消失，周娅也不会去找他。只是买着他喜欢的衣服鞋子还有游戏装备，静静地等他，等他来，给他惊喜。她在等，等一个奇迹，等着这个男生带她离开，就像很多年前周满凤一样，那时周满凤还是干净的身子，满心幻想的和一个她爱的那个男人共度一生。她为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她叫周娅。不管周娅的父亲做了什么，周满凤依然愿意跟。她带着2岁的周娅，藏着毒品在体内，为那个男人做非法交易。那个男人说“等我们赚了这次交易之后，我们就离开，我们结婚，买一个很大的房子，这样你不用跟我后面吃苦。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周满凤信了，一脸期待的憧憬着她和那个男人美好的生活。就是这样，那个男人不仅没有给周满凤更好的生活，却让她躲在深邃的巷子里不敢见人，给了周娅最不堪的生活。每个少女，对爱情都是那样的憧憬，周娅也逃脱不了堕落爱情的泥潭里。很多时候，周娅也不清楚自己有多爱那个男生，只是避不了内心的躁动，只是忍不了不幻想和那个男生要共度一生的画面。她把身上的积蓄给男生的买了一个电脑，男生激动的在她的脸上大口大口的亲着。周娅也眯着眼睛笑着，她喜欢男生这个样子，单纯的像个孩子。男生坐在电脑前，打着游戏，她坐在后面看着，尽管看不懂，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欢乐。她也很想尝试一下他打游戏的欢乐，但是她舍不得碰，因为她怕自己的愚笨把男生辛辛苦苦打的游戏给弄坏了。有时候男生高兴起来了，也会教周娅怎么打游戏，点这里，打那里，他们都很激动，男生打游戏的时候很疯狂，恨不得把键盘给敲坏。周娅也不管，虽然心疼键盘坏了要买，但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去破坏男生那份快乐的心情。和男生在一起，即使她卑微，但是也很快乐。好像离开了那个肮脏地方。很久之后，男生再也没有来那个出租屋，周娅依旧买着男生喜欢的衣服和鞋子，还有那些游戏装备，等在那里，等着那个男生来。可是那个男生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抚摸着肚子，那天，她拿着试孕棒反复的试，确定，真的是自己有孕了之后，才欣喜的告诉男生。男生永远不明白女生对一个家庭，对怀孕的期待。果然女人若隐若现的直觉告诉了她一切，男人永远是再利用你玩够你之后把你抛弃。在没有玩够你，听到你怀孕，也会赶紧离开你，躲避你。周娅凄凉的笑笑，父亲是这样，她爱的那个人依旧是这样。

  13年，14年，15年，16年，17年，凉路依旧跟在周娅的身后，没有打扰，没有离弃。4年前，凉路从巷子里抱起周娅，她眼神空洞的没有任何希望，那一刻，凉路的心像是揪到一起，他害怕周娅想不开，他静静的陪在周娅身边，还好，她没有想不开。凉路松了一口气，他说“周娅，以后让我保护好吗？”周娅用手指戳着凉路的心脏问“凉路，你凭什么？”凉路刚准备开口，周娅轻笑“我想要那个男朋友，穿着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一双我喜欢的休闲鞋，凉路，你不配”

17年后，她说“凉路陪我去打胎，我怕疼”20年后，她又说“凉路，我爱上你了，怎么办？”23年后，她满脸泪痕笑着说“凉路，我愿意嫁给你”

  凉路陪伴了周娅23年，然后他们结婚了。很多年后，我遇到周娅，她跟我说“童童，你知道吗？当时他就是拿着一个臭袜子向我求婚的，竟然把我感动的泪流满面。他说‘周娅，我陪伴你23年了，和你相恋整整5周年，我没有钱，现在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种生活，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陪在你身后，你累的时候，我可以背着你向前走。记得有一次，你脚疼，我在街上脱掉你的袜子给你揉脚，你问我，不嫌弃你吗？不觉得丢脸吗？我笑着不回答你。因为很多东西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我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拿着玫瑰花向你隆重的告白，但是，我愿意给你洗一辈子的臭袜子，我会假装一脸嫌弃的说，你的袜子太臭了，但是还是愿意拿起来凑到嘴边闻一闻。’”周娅和我比划着凉路跟她求婚的情形，没有玫瑰花，只有一个臭袜子里藏着一个戒指，然后写了那么一段话。但是她却感动的一塌糊涂。也许是因为那是最朴实的求婚，无人知晓她们的爱情，无人知晓她们的感动，就是这样静静走一辈子。

周娅说“你等的那列车总是最后一个到，身边等车的人越来越少，可是你还是要等，因为你知道，那班车一定会到”

周娅跟我说“童童，总有一天，你会捧着最美的花，披着最白的纱，嫁给最爱的他。所以不管你遇到什么，请一定要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