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今天的努力》@2017之第四篇

插图1/1  《秉烛夜读》

      早上五点起来,嘿嘿哈哈,热火朝天,开始训练;晚上熄灯以后,借助路灯光,还要求知若渴;白天更是顶着35℃的高温,着装严整,刀枪舰炮,摸爬滚打……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不禁让我想起曾经努力的自己。

      八零不带后出生的我,生活条件不是很好,六岁父亲又因病而去,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也没有了,娘一直带着我和姐姐艰难度日,一个农村家庭,供养两个孩子上学很是困难。娘大字一箩筐也不识几个,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十个数字也不会认,但总说“我不识字,不能让孩子不识字,就是头拱地,也让我们读书”,姐姐大我三岁,早早辍学在家,也是为了能供我读书。而我却总让娘操心,又是那句“你不好好学,就等着下庄户种地吧”,是警告,是着急,更是期望。

        山东农村重男轻女观念一直存在,我是二胎,赶上计划生育最严时,罚100元!家里拿不出来,就要拆我家房子,爷死活不让,一直阻挠,那是唯一的大件……爷娘干一年工才挣工分76分,相当于76块钱。为此娘怀着我东躲西藏,去过东北二姨家,到过部队表亲家,但为了要个带把的,这都不算啥。

        “猴年猴,啥时到头”,爷爷属猴,爷属猴,我也属猴,父亲是家里老大,四个叔叔结婚了,才轮到爷结婚,生我时已经36岁,爷爷总叨咕这句话,是感叹世代务农,啥时候有个出息的,或许希望就在我这个长孙身上。

      爷娘身体不好,正好赶上家庭联产承包,地里的农活都忙不完,更没时间照顾我,我早早进了育红班,跟着大孩子混,用的石板和粉笔买不起,就用砕缸瓦片顶替,书包是娘用碳铵袋子缝的,小学五年换了四个学校,还经常旷课回来帮娘干农活,每次都是被娘撵回学校去,又来一句“活谁敢都行,学不上不行”。

        当时老师基本都是民办老师,也是邻里乡亲的,总跟娘告状,“这孩子淘,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名字仨字,考试就写俩”,每每此时,等待我的都是扫帚疙瘩伺候,她是真打,我是真疼,而且咬牙切齿,跟仇人一样,但我或许能读懂那份期望。

        城里人叫挣钱,农村人叫换钱,种出的庄稼,来交换需要的物品,十块钱的学费凑不齐,又是母亲去求老师再宽限几天,正在凑,几天就好,可娘总是食言,我也因此总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更没心思上学,但当娘把一毛两毛的钱交给老师的时候,我心里总是很难受,我这样下去,能行吗?

        贪玩的童年,似乎与我无关,回家就是干农活,作业根本没时间,完不成总是跟老师撒谎,总装病说不舒服。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只能在学校把作业做完再回家,回家总是比别人晚,娘问到时,我也总撒谎说老师让帮忙干活了。

        直到上了初中,才慢慢理解娘的苦衷,也因此发奋努力学习,也想清楚了,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回家种地,农村孩子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好好学习,才能走出农村。“一定要考出去,让娘过上好日子”,最朴素的愿望,最真实的想法,一直激励着我。

        镇里读初中离家不算远,15里路,每天骑自行车通勤,中午在学校吃,别人家孩子都是用粮票,想吃啥就买啥,娘拿不出钱来,只能每天中午带饭,一点芥菜嘎达咸菜加两个冷馒头,刚开始也没觉得是啥事。   直到初三开始住校,但娘还是拿不出钱,买不了粮票,馒头容易馊,就给烙火烧,我周末回家带一次,一次带12个,每顿吃一个,冷面硬火烧,但越嚼越香,每周三晚上母亲早早起床,烙好火烧,让低年级通勤的同村学生给捎过去,到了冬天,一个月交10斤玉米面,可以早上喝顿玉米糊糊粥,其他时间喝水都没热的。

        但我从没觉得苦,只是偶尔觉得不平衡,也因此有了更强烈想改变的欲望,学习更努力刻苦,成绩也慢慢上来了。

        那时住校要求很严格,晚上上自习两节课,九点熄灯后,不允许在教室学习,可能是几个人学习要点一屋子灯,挺耗费电的,只是猜测,也没确认,自己点蜡烛学呗,也不行,每晚都有巡查的,抓住要通报批评。可总觉得底子太差,再不额外加班加点,怎么能赶上?被窝用手电筒看书?没钱买!路灯每天到11点前都能亮,等查铺的老师走后,我就捏手捏脚躲在路灯底下灌木丛里,谁也看不见,抱着书求知若渴。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到水龙头上抹把脸,用袖子擦干就算洗漱了,每次都是离开教室,故意一个窗不关,好早起来能跳窗进去学习。

        就这样功夫不负有心人,成绩直线上升,别人一年拿回家一个奖状,就能让家里人自豪一年,我初三春节拿回家五个奖状,娘更是合不拢嘴,见邻里乡亲就显摆显摆,或许她看到了希望。

        因为数学成绩一直是最好,有幸参加了县里组织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得了第五名,总分140分,第一名108分,我考了104分,老师给我的奖励是五个演草本,后来有参加了物理和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但没取得名次,老师还是找了各种理由奖励了我笔和本。

        娘知道我的底子咋样,也总是警告我,“不好好学习,上完初中就回家种地”,可我知道这只是气话,是警告,更是期望。

        那时中专很流行,反而上高中不受欢迎,中专上两年,就能出来早挣钱,可我的成绩到后来一直是稳居第一名,老师跟家里人商量,让孩子读高中考大学吧,比上中专强。今天想来,感谢老师的高瞻远瞩,没让我随大流上中专。

        初中毕业时,我考了全校第五名,全县前六十名的成绩,考入了当时县里唯一一所省级重点中学——昌乐一中。

        当时根据分数高低,区分计划内不交钱、3000档、6000档和10000档,娘高兴极了,但没过几天就愁上眉梢,100块的学费、100块管理费、20块住宿费、20块管理费,上哪弄去?我看出了娘的担心,就主动提出去当小工挣钱。

        当时邻村有个砖厂,早上五点去,晚上八点回,每天13块钱,干一天给一天钱,不干不给钱,那个暑假我盯着烈日炎炎,一天都能晒秃噜皮,但为了能上学,我一直坚持了下来。娘早上早早起来给我做好饭,去上工,晚上八点做好饭,在村口等我回家……一个暑假挣了390元,学费终于有着落了,娘也从中拿了50元,到集市上给我添了一件新西服,唯一的一件新衣服,以前总是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或大或小,却没选择的余地。这件衣服虽然穿不上了,但我一直带着上了大学,这是最贵的一件衣服,也算娘最大的犒劳。

        高中,向往的学校,好大好大,人也好多好多,每个班级60多人,总共15个班,我是班级第三名,大学似乎在向我招手,我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娘更是!

        家距离学校有18公里,每个月回家一次,所谓的过大周,我主要是骑自行车回家带麦子,每年能打26袋麦子,也是全家的总收入,我每月带一袋,自己就吃掉10袋,别人直接带钱100元随便花,可我家里拿不出来,只能带麦子到食堂换粮票,一袋麦子80斤,能换43斤粮票,相当于43块钱,这是我的总花销,包括笔和本,有时为了买只钢笔,还要挨饿几天,最享受的就是一周能吃上一顿包子,除此之外,就是咸菜加馒头。

        在老师的协调帮助下,学校为我减免了学杂费,也因此没有教材,只能和同桌合用,高中毕业前没买过教材,就是借同村高年级的用,从没有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崭新的教材。可我总觉得这些不重要,有了比较后,心理不平衡,但我清楚我的家境,我不能要求太多,美好生活只能靠自己争取。

        高考三天,别的家长都来到学校,好吃好喝好伺候,我却没人管,可我知道娘也在等待。高考的前一天,留下了考试三天用的粮票,剩下的换成了钱,冒着大雨骑着自行车,来到城里,买了五个游戏币,那时流行《三国志》,我也想玩,可我玩不起,最多就是看别人玩,那一天我鼓足了勇气,自己要玩一把,可第一关李典都没打过去,五个游戏币就没有了,别人一个游戏币打通关,只能看着别人玩,也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压力,到后来还是心疼,等冒着大雨回到学校已是深夜,接连三天的考试,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很是闷热和烦躁,相安无事的结束了考试,终于可以放松了,考的咋样心里却没底,等放榜吧。

        回到家里,娘问起,我也没敢说考的咋样,说不好,娘担心,说很好,到时考不好,更伤心。

        成绩公布的日子终于等来了,考了640分,高兴的我见谁都说,似乎是得意忘形,真是!终于考上了,考上了!当年的重点分数线是629分,娘更高兴,笑的从来没有那么灿烂过。

      可好景不长,学费咋办?到省里读书,不能还带麦子吧?高昂的学费咋出呢? 我似乎看懂了娘的担忧,根据往年的报考情况,结合自己的分数,最后选择了吉林大学,因为有国防生,每年可以享受5000元的国防奖学金,3800元学费和1200元住宿费,正好够用,其他的费用可以勤工俭学。

      我告诉了娘我的想法,“我只报考这一所学校,其他的收费学校我都不去上,我去当兵再考,反正不用花家里钱”,只是为了让娘过上好日子……

        过了很久很久,我等来了吉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为了那天我没有去拉砖……

        感谢生活的不幸,让我懂得了努力的价值,感谢生活的给予,让我磨练了生存的品质……@2017之第四篇《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今天的努力》(338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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