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发生在哥伦比亚波哥大的故事。故事的开头就是一场悲剧:一匹从动物园逃跑的雄性河马被射杀了,一起逃亡的配偶和幼崽则下落不明。被这场悲剧引发的,则是一场更大的悲剧。当然,这种悲剧是就结局而言,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穿插着喜剧色彩,毕竟没有哪一种人生会被悲惨贯穿始终
这场悲剧的主人公是“我”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他叫拉韦德,刑满释放不久。他本来是一名飞行员,但阴差阳错成为一名毒品运输者,或许是为了给挚爱的妻女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但这种故事的结局一般都会事与愿违。拉韦德也不例外,在最后一次买卖中他被M国缉毒局抓获,而且因为无意中开枪击穿了一名警察的手掌而被从重处罚,被判入狱20年。
得知他出狱的消息,已经回到M国的妻子伊莱恩迫不及待来看望他。但是,很不幸,她乘坐的飞机失事,她在这场空难中没能幸免。这场等待了20年的见面最终没能成行。拉韦德通过种种手段最终得到了失事客机的黑匣子录音,在一个听完录音之后的晚上,他被两个陌生人枪杀。到这里,这一双苦命鸳鸯终于没能在今生再次相见,只留下了一个女儿玛雅独身一人生活。
“我”作为这场悲剧的回忆者、探寻者,深受这件事、这种命运的影响。因为拉韦德枪击事件,我产生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无暇顾及妻女,一心想要寻求拉韦德事件的真相。所有真相在拉韦德女儿玛雅这里得到了,而找寻的另一个结果,是他的妻子奥拉带着女儿默默离开。
故事以《坠物之声》为名,“坠”下的不仅是飞机,还有生命。拉韦德的飞机虽然没有“坠毁”,但落地之后被警方逮捕,这种结局与“坠毁”无疑,他的生命由此步入另册;妻子伊莱恩乘坐的客机在现实中“坠毁”,她的生命由此戛然而止。飞机本来是将天堑变通途的最快捷交通工具,却让一对爱人从相依相伴到天各一方,再到来生相会,不能不让人唏嘘不已。
或许是20年的牢狱生活,让拉韦德想明白了,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人除死之外就没有必须的事儿”,挣钱也不例外。可惜,这种领悟没有经过现实的考验,没有人会轻易接受。在物质财富能够带来幸福生活的主流认识中,拉韦德的选择可以理解。在没有经历过自由之困的情况下,我们总把一些事情看得比生命重要,以生命的代价来换取所谓生活品质的提升。这种“交换”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承受,没有标准答案。
那么,这种对别人生活的探究究竟是不是必须?甚至导致自己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了自己?生命的珍贵毋庸置疑,对真相的探求也欲罢不能。这或许就是生命的意义。单纯的生理上生命延续并没有价值,唯有通过一件具体的事情才能体现,拉韦德是运送毒品赚钱,“我”是寻着蛛丝马迹找寻朋友失散的回忆。
这种以生命为代价彰显人生价值的做法有无意义,只能通过时间来验证,“时间会干掉一切”,“所有的动物,所有的人,一切。”正如拉韦德所言,他和伊莱恩与其他普普通通的人一样也被时间“干掉”了,虽然是因为意外“提前”干掉,但被时间干掉这种结局不可避免。但时间干掉的只能是物理生命,而不是生命焕发出来的光彩。拉韦德对妻女的爱,20年后妻子依然对自己的爱,都没有因为时间的冲刷而失去光彩,反而因为时间的打磨而愈加熠熠生辉。
哥伦比亚作家胡安·加夫列尔·巴斯克斯以“我”的视角,讲述了一个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传奇故事。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纷繁复杂,有暴乱示威,有政治渗透,有权力争斗,有毒品交易,普通小人物在这种环境中夹缝求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努力奋斗,为自己创造相对美好的未来。但是,这种外力是如此之大,导致普通人的努力十分脆弱,往往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2011年出版的《坠物之声》荣获西班牙丰泉小说奖、国际都柏林文学奖。作者在本书中巧妙的叙述方式,小说丰富主题的渐次呈现,故事背景在故事主题中的若隐若现,都为本书增加了阅读的沉浸感。虽然是外文小说,但丝毫没有阅读障碍,流畅的阅读体验、饱满的故事情节、发人深省的生命追问,值得生于和平环境中的我们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