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傻女人

村里有一个傻女人,听说是19岁那年从别的村嫁过来的。

小的时候发过高烧,脑子烧坏了,一直没人敢要。后来经媒婆介绍,才嫁给了我们村里的一个懒汉。懒汉虽懒,但也从不打骂傻女人,只不过有时候会大声的呵斥,傻女人也不吱声,只是一直在呵呵的傻笑。

傻女人为懒汉生了两个孩子,大的叫大宝,小的叫二宝。很不幸,大宝和二宝生下来,也都是傻子。我小的时候,就总看到大宝和二宝在村里晃来晃去,浑身脏兮兮的,总是捡一些脏东西吃。比如谁家吃西瓜扔的西瓜皮,或者谁家做饭扔的烂蔬菜。村里农闲的时候,夏天傍晚吃完饭,几个人一堆儿几个人一伙的在墙根下打牌,下棋,说话。有的无聊,闲来就逗傻子。给他们很辣的辣椒吃,大宝二宝吃完辣的大叫,依旧傻呵呵的笑。

傻女人有的时候似乎也不傻,据说大宝和二宝的名字是她取的,她很爱她的孩子。要到了吃饭的时候,总能看到傻女人出来满大街的找她的孩子,等人们都吃完饭的时候,才看到傻女人领着两个孩子,笑呵呵的回去,后面跟着两个泥娃娃似的孩子。小的时候,看到他们这样很是嫌弃,自己感到很骄傲,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有着母亲悉心的照料。现在想一想,傻女人看自己孩子的眼神,和我的母亲看我是一样的,同样充满了慈爱。有一回我想把没吃完的西瓜给她,被母亲看到了大声的呵斥,母亲担心我会被她伤害到,傻女人有时候会疯疯癫癫的,拿着棍子四处的乱舞。从此我就在也没敢靠近傻女人。

村里有一年发生了大火,村里的医院是起火的主要原因。那天刮着大风,火越烧越大,村里的人做饭生火,家家都会有柴火垛,被火烧着了,一时间大家手忙脚乱,救火的救火,呐喊的呐喊,忙着把贵重的东西从屋里搬出来的人手忙脚乱。傻女人的两个孩子不知道哪去了,傻女人焦急地四处的寻找,到处抓住人就问,大家没有时间理这个女人,有的人把她推到一边,摔倒在地上,也没有人理会,傻女人傻呵呵的笑,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依旧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火越烧越大,我站在外面看着不敢动,大人们在急着救火。我看到傻女人跑来跑去,手里拿着不知道拿捡来的几个烂柿子,大声的呼喊着大宝和二宝。突然看到她停了下来,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跑出来找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忙着救火,没有看到他。一股大风把正在燃烧的秸秆吹了过来,马上要落下来砸到那个孩子,傻女人噌地一下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燃烧的秸秆,一挥手的功夫,她的手被火烧到了。傻女人疼的龇牙咧嘴,小孩子在那里站着大哭。小孩子的妈妈看到了,急忙跑过来关心着自己的孩子,轰走了傻女人。傻女人捡起掉在地上的柿子跑了。

过了几年我进城读书,暑假回来的时候,听说二宝掉进了山下的泉水,淹死了。傻女人似乎知道自己的孩子淹死了,从此在街上就只能看到大宝,然而身边紧紧跟着的却是那个傻女人,她害怕大宝也会淹死。懒汉把家里的地卖了赌钱,全都输光了,出去打工就在也没回来。可能对他来说,家里那个破败的土房,和那个傻媳妇还有傻儿子,真的不重要。

又过了几年,我从大学回来,听大人们说,傻女人领着孩子回了娘家,但是她找不到回娘家的路,在树林里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已经很就没有见到了。有的人说是饿死在树林里了,也有的人说她和大宝也掉进泉水淹死了,谁又能真的知道呢?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少了些谈资,少了些逗傻子的噱头。

有些时候我做梦也会梦到傻女人,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傻女人一直傻呵呵的笑着,追着前面奔跑的两个宝贝,她可能是不幸的,她也可能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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