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渡舟

侬是深海渡吾舟


我们的生命里大概都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吧。他常板着脸,脾气古怪,他是一大家子人的掌柜,他曾经,让你对他非常不满。

我的祖父,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中考后的那个暑假,他发现自己尿血。铿锵了一辈子的倔老头,第一次发了慌。一家人匆匆忙忙送他到了医院,满心忐忑的等着医院的检查结果,是肠癌,晚期。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彻骨凉意顺着脊梁延伸,像是被巨蟒盘绕缩紧,整个人生出无尽的绝望来。

后来,他做了手术,死里逃生。

我的惊惶和无措慢慢消陨。甚至当他面对着我和堂弟特意露出可怖伤口的时候,我只是反应淡淡地暼了一眼,无甚心疼。

我总以为,死亡的对立就是生气勃勃地活着,而未曾想还有一种“苟且偷生”的活法。

不过半年时间,祖父的病情反复,又住进了医院。那时候我呆在偏房,离着父母的主卧仅一墙之隔。

我听着父亲和串门的伯伯交谈,“大伯早晚要栽在这个病上面。”伯伯的话带着点叹息飘进我的耳朵,随之而来的是父亲的沉默,良久,他说,“是。”

我明白,他们说的都对。可是,我不能学着去面对。我心里仅存的侥幸被慢慢浇筑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无边际的蓝天被锁在狭宰的一扇窗。眼泪争先恐后般大滴大滴的坠落,在深色裙子上氤氲出星星点点的污渍。

我真是愚蠢至极。原来那么多可以用来好好珍惜的时光和灿阳都被自己的淡漠缓缓消磨殆尽。

第二次手术的时候,我没有在场。

术后长长的恢复时光我也不在旁侧。

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了高中的生活很久。为了三年后我还不曾知晓半分模样的高考准备一场漫长的马拉松。

不过还好我们可以用手机通话来缓解深切不安的思念。

我们俩的通话大多大同小异。我拨出号码,期待着那边苍老又透着欢欣的声音响起,然后调动着全身的愉悦细胞问他最近好吗?伤口愈合了没?有没有按时吃饭?不要随便发脾气知道么?我快放假了,你好好的,我回去看你。

他总是静静听我说,偶尔回答说好,好。然后嘱咐我好好学习,不要挂念,他一切都好。然后便挂掉电话。

那时候的晚自习,安静地只剩刷刷的写字声。我手里握着笔不停的写写划划,而心里在慢慢盘算着还有几天我就可以放假了,他现在还好么?晚上是不是伤口疼到睡不着。

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红了眼眶,心里酸涩的一阵胜过一阵。我想我真是不够争气,既做不到心无旁鹜的学习,也做不到安安稳稳地陪在他身边几个小时。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后知后觉,他对我说的一切都好,会不会是像我那样,只是安慰一个牵挂你的人的绝佳方法。就像我明明不能适应那样陌生的环境,委屈和难受都用无所谓的表情化解一般,他的病情也不是像我知道的那样明朗。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什么也没有想。

我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是我在高中的哪个时间段。

回到家之后,妈妈在厨房里做饭,我搁下书包从后面抱住她,慵懒地开始撒娇。

她略带笑意地取笑了我几句,然后开口说:“你爷爷他最近又不舒服,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说要去做肠改道手术,”我不知道那个手术意味着什么,然而,她提起那个倔老头身体不佳的时候,我心里的不安缓缓漫上来,渐渐有了铺天盖地的势头,“他以为做了这个手术一切就都好了,哪有那么简单,你去劝劝他,不是不舍得钱,这个手术做了没有好处。”

我很久都没有搭腔,头靠在她后背上,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停滞住,我能感觉到我的眼泪混着呜咽声就卡在身体里,再多一秒就要崩溃。

我“嗯”了一声,转身就走。手垂在身边止不住哆嗦。

面对着他的时候,我还是一脸笑意盈盈。

他本来就瘦,穿衣服都要捡着最小号的买。而现在,他瘦骨嶙峋的好像全身只剩根根肋骨,外面裹着一层皮。当年参军时候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不存在,他跟所有暮年的老人一样,都像是一根残烛,曳曳烛光,昏黄,黯淡,只等不知何时的风来。

我打趣他到“你怎么这样瘦啊?干脆我送你十斤好了啊。”他笑得开怀,笑我傻,像大多数人一样说健康就是美啊。

我们七扯八扯地才拐到了正题,我劝他不要做那个手术,话里话外都是担心。他笑呵呵地,倔强的如同往常,眼里亮晶晶,安抚我道“只要做完这个手术就什么都好了。”

我无言,说不出别的话。什么都会变好,多么动人的谎话。我经常对他这样说,也这样对自己说。

这是他第三次做手术。手术很成功。

术后他确实舒服了很多,大小便开始正常了些。

我们跟着他也一样的乐呵。

当生命里只余一斛斟酒和一尺白绫,似是横竖都要向死亡投降。冥冥之中,若有别的出路可逃,我们没有理由去放弃。

我的远房亲戚里有一个人和祖父是同样的病因,也做了同样的手术,却早早地过了奈何,饮了孟婆汤。

我心里怅然,时光越久,身边亲密的人一个个地都会离开。可是我内心也不是光明磊落,我有着不可言明的庆幸,还好,他还在,在我生命里,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生病带给我们翻天覆地般的惶恐,却也给了我和他关系日益深厚的转折。

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以前,我并不爱他。他独断专横又有些小气,他不高兴会摔盘子摔碗,不体谅不退步。甚至,他瞧不起我爸爸,这让我不能原谅。

可是再大的误解和伤害都不及血浓于水的亲情。我爱他,胜过了爱我自己和我的生活。

我甚至想过,为了让他赶紧好起来,哪怕用我十年寿命换他安好如初。我不愿意失去他,纵使知道人来去全靠命运,不可违抗,但我还是执拗般不肯撒手。许是学会了他的倔强。

可是生活如果没有飓浪席卷而过,一次又一次,好像都不配叫做生活。

你大概已经想到,他又做了第四次手术。

术后的恢复异常缓慢,伤口久不愈合,大喇喇敞着,触目惊心。

这一次,连祖母都想要反对治疗。她说不要再治了,回来吧。

我知道家里的不易,可是我不能把它当做就此与他阴阳两隔的理由。我愤怒地出离,整个人又是生气又是凄凉。想着如果我可以更强更勇敢,生活是不是就会好一点。

爸爸和叔叔像之前一样,轮着在病房里照料。他最艰难的时候,也恰好是我在接近高考的时候。

我无暇分心,却也不能专心。

我已经好久不曾给他打过电话,他身体虚弱到手臂都抬不起来。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不能。

我频繁的给我妈打电话,发短信,小心翼翼,拐弯抹角的去了解他的消息,一点点试探,无端的担心他们会瞒着我什么。

后来,我去看过他一次。是妈妈代我请了假,坐车从高速公路上赶去看他。一路上我都在害怕。

我想要去看他,可是到了这时候我反而担心,是否他的生命已到尽头,我这一去,只是为了告别。

我想了很多甚至自己该怎么鼓励他。坚强,努力,至少为了我好不好。

可是跨进病房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我胆怯到只是哭,站在他旁边,无法隐忍,也不敢放肆嚎啕。

我平生里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就是那时候。他哭的悄无声息,只是声音里透着苍白和哽咽,安慰我,他没事。

我终于不再那么蠢笨,不再相信他的状况有多好。前路凶险,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看过了他一次我再也不想去第二次,我甚至在回去之后淡定的比往常更甚。

我死死的压住所有翻滚过的情绪,不再提及他,好像我刚经历了一次无关痛痒的叮咬。

温书,考试,听课。循环往复。我比之前更专心,更努力。也更压抑。

我做这一切,只是想告诉自己我很好,好到不能再好,自我麻痹。

他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

中间的过程无法言说。承担的起的,承担不起的,因为一份孝道,因为一份不舍,我们都不想扔下他。

三个月之后,伤口愈合,他却好像一朝变成了婴儿,忘了怎么走路。家里人扶着他沿着走廊一遍又一遍重复,走不了几步便要歇一歇。过程艰难,不若重生。

日子一天天捱过去,他说他想回家。我从未听到他那样脆弱的声音,难受的像被烈火灼烤。

大悲大喜,一朝地狱,一朝天堂。

他终于学会了放下所有的事情做一个简单的老头。

骑着电动三轮带着奶奶去赶集,给我带回来好吃的。他给我们办置着做饭的材料,在一旁指指点点怎么做着才会好吃。他看新闻,嘟嘟囔囔,国家大事,什么都不曾落下。

我终于知道了团圆的意味,如此深长。

我的青春,他的迟暮。我们都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里,学会了更珍惜。

但所有的故事里都不乏一个转折。我也不能幸免。

到现在为止,我有过两次大的假期。

一次是中考之后,一次是高考之后。

第一次,我差点失去了我的祖父。而第二次,我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我的堂弟。

每一次,都是在我没心没肺一个人跟自己闹得欢腾时生命里给予我致命一击。

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一息尚存。而当我们终于挤过了城市的晚高峰抵达,他已经永远的离开我了。

我们不知道怎么向祖父祖母传达这个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剥皮抽筋剔骨都不过尔尔。

我亦不知道这折磨于我什么时候才会消失。或许明天,或许将来,或许伴随我岁岁年年,入土为安。

我从前不相信算命先生的一套说法。我是明确的唯物主义者。

所以我问堂弟为什么要把名字里的“千”字改成“泉”的时候,他皱皱眉,好看的眉眼在阳光下微眯,是最好看的小动作,“我妈说有人给我算了,我命里缺水。”

我嗤之以鼻,不相信也不否认。

可是他是真的痴迷大海。就连死亡,也是骑着单车,奔着那片汪洋而去。

他是失足陷了进去,陷进去的一刹那灌了大口腥咸的海水。几乎是瞬间,生命便丝丝缕缕的被抽走。

他的尸体被海水浸泡了很久才找到,一起相伴的四个孩子,只有他永远沉睡。

那天,我第一次去了停尸房。

人生中那么多第一次,哪一次都没有这个刻骨铭心。

我以为不会哭的。可是恍惚间自己似变成了吸足水的海绵。眼泪稀里哗啦,一塌糊涂。有人扯住我让我留在外面。我怎么能够。

再也没有一个男孩叫我姐姐,带着血脉相连的深情,带着独特的嗓音,让我片刻知道,原来,是亲爱的你啊。

再也没有。也没人懂我难过。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恨他。

连夜回家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处处难受。我好像变成了豌豆公主,厚厚的被褥下有一枚灼伤我的相思豆。

院子里的狗叫的凶狠。我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读过的一个故事,说是有家人过世时灵魂会在深夜归来,而家里养的猫狗却会看见漂浮在空中,尚未下葬的游魂。那时候,我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可彼时,我多想你确确实实来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啊。

凌晨三点,最是适合一个人哭泣难过,想念一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惟有祖父祖母被蒙在鼓里。

我不知道怎么去告诉他们,还不如来片砒霜更为痛快。

我们告诉祖父母堂弟要回来,摔断了腿,回来休养。他们嘴里埋怨着这兔崽子为什么不小心,一边已经开始打算要在哪里设张小床让他赶快好起来。

我如坐针毡。不知道骨灰盒运回的时候场面是多么混乱难熬。我想他,不能说。恨他,又无从告知。

他们还是没有等到骨灰盒运回来的时候,真相过早的被揭露。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我的感受。不是痛彻心扉的大痛,无法形容的,几乎快要晕厥的感受。

祖父母愣怔了一秒,回头对视。屋子里的气氛凝滞成死水。母亲忽然开始呜呜哭泣,而父亲点着一根烟出了门去。

我像看着一场默片。安静到诡异。

祖父用手臂遮住眼睛,默默地落泪。而祖母忽然从椅子上跌落,歇斯底里般哭泣。

这哭声我一点都不陌生。祖父反复手术时我偷着难过时的声音,看到堂弟安安静静躺在停尸房时心里崩溃的声音,它们一模一样。

安葬他的时候,下了雨。那时候天气旱了很久,我期待那一场雨也很久。只是来的契机却让我恨得想要骂街。

活着抑或死去,其实都简单。只是后面的一大摊子,本是不属于我必须操心的事情,因为我的无法忽视而让我焦虑到发狂。

我太担心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堂弟不在了。一句话便可以说完。可是那些思念,埋怨,齿轮咬合不休的情绪都没有停下的时候。

而祖父的身体能不能再经得这一次折腾是我想念他之余最担心的事。

堂弟的离开是因为不该活着的人还活着,所以被克死。

我知道,有人这样想。人多嘴杂,愿意看人落魄难过的人竟也光明正大。我心力交瘁权当看不出指指点点的嘴脸。只是我最怕祖父他自己会这么想。

我简直不敢离开他寸尺,怕他一个人就会胡思乱想。我在一侧旁敲侧击,反复揣摩他的心理,怕他内疚,怕他想不开,怕他一个人吞心噬肺的想他的孙子,怕他对继续生活下去的念头渐渐断了。

我失去了一个亲人,我受够了那种心情。我不愿意接二连三的有如此经历。

最不好的事情就是,我终于亲耳听到他说了我最不想听见的想法。他果真觉得是自己克死了堂弟。

我说不是啊,你别瞎想。我之前想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语句单薄凄凉。

祖母在旁天天念叨,堂弟的名字半刻不曾落下。我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即便没风,也被吹起惆怅,觉得发慌。我不能阻止她念叨,却担心这对祖父的病情雪上加霜。正是两难,无措的责怪尸骨已凉的人。

十一

祖父做第四次手术的时候,医生叮嘱说“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来回折腾,这是最后一次手术,回去好好养着,如果再不行……”

医生的话点到为止,我们心下凄凄然,也只能点头应下。

这样的病最怕什么?心情欠佳,心绪烦乱,糟心事重重。这种种,祖父没有一件落下。

病情的恶化在我的预料之内。

他开始频繁地吃止疼药。

渐渐地,止疼药的效果也日日越来越差。医生上门给他打吊瓶,认真给他找着血管,恰好我去看望他,在他身边久久站定,看着医生蹙着眉头,在他手背上使劲按压,最后还是把针头转移到了脚背。

扎针的那一刻,我忽然不敢去看。突兀地退出,离得远远的。我从小害怕针头插进身体,尤其那时候,像刺进了我心里。

那段时间,我睡着了会忽然醒过来,然后思绪烦乱的想着他还会活多久,会好心疼一辈子硬气,铁骨铮铮的他缘何会遭受这么大的罪。

哭成一双金鱼眼再昏昏沉沉睡去。

十二

时至今日,他依旧在这个世界里,有酒有肉有年岁。

可我,不知足。确切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满足。

他比医生的预期活的还要长。我看多了这样的故事,渐渐不曾再感动,时过境迁,我终于明白无论有什么样的医学奇迹,故事的始末还是带着心酸痛楚。

二零一六年的元旦,踏上铁皮车厢,穿过拥挤人潮,台阶一层层踢踏着过。我心心念念,这会是好的一年。

四年多时间里我已经习惯在每个假期的开头先去看望他。

他向我抱怨,我妈放走了他养的鸟。我不明所以,祖母告诉我说是他住院时候,母亲来给他喂鸟时忘了关上鸟笼。

我有些诧异。母亲做事向来不会这般粗心。可是事实面前,我只是笑笑,胡乱的绕了过去。

回家吃晚饭我想起这件事情便笑着向她提及。然后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难以下咽。

“……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他连遗书都写好了,把一帮老伙伴叫到家里来,一件件,一桩桩事都说的清楚,我们哪有时间管鸟,自然是被我放飞了。”

我想我大概可以瞒过他们担忧的眼神,表现地比许多人淡定坦然。许多年了,我做这一件事炉火纯青,雕虫小技罢了。我“嗯”了一声。嘴里塞满的饭团变成了一根烂木头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食不知味。

他一次又一次住院,一遍一遍被医院下达濒临死亡的通知书,可他转危为安,硬是撑着一口绵延细长气息。我想过他早晚都要离开,我也觉得我可以承担他离世的不幸。我以为我已是刀枪不入,盔甲长剑于身侧的强女子,什么刀光剑影都向我招呼我也不会躲闪。经历了一点点就以为沧海桑田,弹指一挥,我是何等坚硬不可摧,只是死亡只刹那,摧枯拉朽般把我推进漫漫黄沙间,感官全数屏蔽,只余酸涩苍凉。

我问我自己,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我尽到我的孝义,其他的,我不逾越。

可全都徒劳。

爱就是爱,不管分寸,不论应不应该。爱你就愿意做所有,闷着头,不吭声,怕你不知道我爱你,怕你犹疑不问徒遭煎熬,希望我的所做所想你都可以一眼看穿,也就不敢吝啬羞于开口的那一句我很不舍得你,你要好好的。

只是我们不能够早一点知道原来亲人离世的感觉,会像缓慢坠入深海般四肢百骸被硬生生扯开,被情绪百般刁难撕扯。如果可以,我们或许能早一点好好对待身边的人,不必事事都计较在心上。

可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只学会了对陌生人极尽温柔,可对挚爱却学不会疼爱包容。和我们的真心背道而驰。

十三

前不久,他固执般自己开着小电动去买药,迎面跟一辆面包车擦过去,在医院里呆了一个周。他说他要等着看我最后一眼。隔着长长的电话线,我默默听着妈妈传达消息,心里翻江倒海般折腾。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不是从来没有思量过,可是这心情却经不起仔细揣摩,从小到大这么久,我尚不能够轻松承认他最终要离开,而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前不久听课时,年轻的男老师讲起做过手术的癌症患者的五年存活率。我瞬间红了眼。原来没有药到病除,妙手回春这一说,原来都是我一个人的臆测和异想天开。

我在拥挤的教室里低下头,缓缓平复自己的心情。五年时光它即将把你推的离我更远。我却只有仓促接受

他生病的四年多日日夜夜里,终是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凯恩斯说,从长期来看,我们终将死去。黄土白骨,种种都成云烟,我想,学着去爱深爱你的人才是我们终其一生要学会的事情。

请报以他们更宽厚更长久的情,请有一个可以不问缘由,不锱铢必较便能给他们支持的未来。请不问不惧不迟疑,倾尽温柔去爱。

若有来生罢,请为我保留他的轮廓,清晰也好,模糊也罢。

我有一颗不苍老的心,有诗酒慰年华,有鹏程万里的雄心。有坚决执着,我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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