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我总是在想你。

文/墨染月

沈从文先生与妻子张兆和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晚间偶然翻开床边的《湘行散记》,想着正好打发一阵闲暇的时间。却不料,直到闭上了书,关上了灯,三三,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我头脑里,久久难以散去。

其实,这本书没有什么特别的,厚厚的一本书里,大多都是先生写的散文,特别的是其中夹杂了数几封家书。

先生常有的细腻,以及无边的思念,都融进了这一封封长长的家书中,每一件平淡的小事,在他的笔下都汇聚成数以万计的情话,最终化在了那个平淡无奇的称呼中:三三。

即便是隔着书页,也能感觉得到他在写这些家书时,眼里含着浓溢到化不开的暖暖温柔,他一定不自觉地扬起微笑,盯着手下用力的每一笔,用的温柔口吻,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三三,三三。

三三,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

三三,我离开你一个礼拜了,日子在旅行人看来真不快,因为这一礼拜来,我不为车子苦,不为寒冷所苦,不为饮食所苦,可是想你可太苦了。

三三,我方知道分离可不是年青人的好玩艺。你只瞧,如今还只是四分之一的别离,已经当不住了,还有二十天,这二十天怎么办?!

三三,想起我们那么好,我真得轻轻的叹息,我幸福得很,有了你,我什么都不缺少了。

……

从前我对一般意义上的情书总是不屑一顾,总以为那或许是矫揉造作的人才会做的事。却不想先生竟将情话写至如此地步,或许先生的一颗心,都狠狠地装满了三三,他的妻子。若是有两颗心,十颗心,他的每一颗心也总是在想她,他的三三。

先生曾说,没有她,就没有他的文章。确实如此,他以她为原型,写了《边城》,《三三》等多部小说。其中唯有《边城》是我的最爱了,也是我读过最细致的一本。

先生细腻的文笔,无疑将这本书又弥漫上一层感伤的色彩,让翠翠,如朝阳般的直率爽朗,情窦初开的羞涩,那一举一措,一颦一笑,都觉着这是他眼中的三三,是那样的美好。

书的最终,先生轻轻的一句他走了,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第一次看完时,我不知觉得泪流了满脸,他是这样的擅长写分离的故事。

在他眼里,一次的分离,代表着一次无休止的思念。

我知道这世界上,一定不可能逃避的事情就是生离死别了。

有时候,最痛苦的不是世上无数的死别,而是更多的生离。因为阴阳相隔了,爱着对方的心也就随之而去,如灰芥一般了。但若是在某月某日,那人突然踏月而来,敲开你的窗,笑着说,我要去远方了,更甚有不告而别者。那时,等待着的人定会为离开的人揪着一辈子的心。

你不知那人在他乡是否安好,又是否早已骨为尘土。若那人尚在,他是否如你思念他一般,思念着你。若思念着,无缘的你们也只能一辈子都思念着,在这一世里,这么广阔的土地,只奢求今夜梦里能再见到你。不过,幸好,你们还在同一夜空下,看着身边的飞萤,看着澄澈的繁星,盼望对方一世安好。

我心中尽喊着你,有上万句话,有无数的字眼儿,一大堆微笑,一大堆吻,皆为你而储蓄在心上!我到家中见到一切人时,我一定因为想念着你,问答之间有些痴话使人不能理解。也许别人问我:“你在北平好!”我会说:“我的三三脸黑黑的,所以北平也很好!”

或许,这就是爱了一个人,便爱上了一座城?

我不知道先生这一生如何,也无法评价,只能从这一封封的家书中看出:

自我遇见你,我总是在想你。

三三,我总是在想你,用尽一生地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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