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海出来,青盏觉得大师兄不大对劲,像是在生气,但是……
“阿盏,师傅说我们可晚些回去,难得出来了,再去人间逛几天吧。”
“好。”
以前大师兄总唤他小十八,生气了才吼他一句青盏。现下叫得更为亲昵,青盏觉得许是自己多想了。
青盏本就来自于人间,但这几日所到之处,与琅琊山并不相同。民风民俗不同自能理解,可总觉得相较之下差了点儿地方,准确来说是琅琊山差了点什么。大师兄宽慰他,许是太久没出来的缘故,青盏想想也对,便不太在意了。
“师兄,女儿家生辰送什么比较好?”
“你要送谁?”叠风警惕道。
“啊?”
“我问你要送谁?”他重复一遍。
“令妹下个月过生辰,邀了我去。”
“她过生辰?”
“你这个哥哥当的……好生称职。”
“等等,她什么时候邀你的?”
“寿宴前天晚上,也不是特来告我的。是晚上和陌玉逛花园,碰到了,正闲聊呢,她身边的一个宫娥过来回禀她。既然知道了,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那有那么多“恰巧”,妹妹从不大晚上逛什么园子。这么好骗,哪天被人卖了是不是还要帮人数钱……叠风这边腹诽,却还是带他去了首饰店铺。
“不过,令妹的琴弹的真好,我在席末听到了。”
“你在席末还能看到她?”
“自然是看不到的,是……”青盏说到这不敢再说了。酒醒第二日师兄便把他按在床上揍了一顿,拿腔拿调的教育他,所谓仙魔殊途,不可再和什么魔族公主有瓜葛!
“你看,第一次见面就骗你,以后可不能和魔族多打交道!她再找你,就来找师兄!”叠风苦口婆心,恨不能提着他的耳朵教训。
青盏想起来就是一抖,赶忙转移话题:“公主喜欢什么首饰啊?我只记得她衣着素雅,首饰什么的真没注意。看着不像个爱施粉黛的。”青盏有些心虚,只自顾自的拿着一个簪子看。
“你倒像是了解她。”叠风哼了一声继续道:“她不喜金饰,素日里像是喜欢银饰和玉饰,但她又不常戴。别的我也不太清楚。”
“那,那就白玉的镯子吧。”青盏想了想,玉石什么的他也不太懂,只能由着掌柜的介绍。“价钱不是问题,要最好的。”想了想,补充道:“送的是侯府的小姐,您可给好好看看。”
掌柜的打他们进来,看着周身的气度就知道是笔大买卖。如今一听是侯府的生意,更为卖力,把青盏引到后坊侧室,看镯子去了。半晌,后坊响起婴儿的哭声,看来掌柜的一家就住在后面。叠风坐在前店,桌上放着点心清茶。他本要一起去的,但看着青盏全神贯注的挑镯子,他心里忽生了些许烦意,道了一声累了让青盏自己去看。坐下来,盯着桌上的灯火,默默无语。
“啊!!!”一声惨叫。接着,婴儿凄厉的哭声和打斗声从后坊传过来。叠风冲到后坊,却不见青盏。只一头妖兽,正准备把昏在阶上的掌柜吞了。那啼哭声便是从它口里发出。叠风来不及多想,祭出宝剑打上前去。
方才,青盏正与掌柜在侧室看镯子,眼看定下一个,就听院中有婴儿啼哭。掌柜觉得奇怪,出去查看。一开门就见院中有一头不知什么东西,那东西听了声音转过头来,掌柜吓得大叫一声,脸色瞬间刷白。那东西见着人,嘴里啼哭声更加响亮,青盏反应极快,一把抱着掌柜向一旁扑去。下一瞬,屋里已是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方才那东西扑进来,撞飞的门板、推倒的木桌带倒了柜子和多宝阁。这些一并压下来困住了那东西,青盏他们才得了空从屋里逃出来。青盏拖着掌柜出了屋,回头一看,生了些冷汗……正对上一双碧绿竖瞳!
那东西此番学乖了,抖落着身体,慢慢从屋里走出来。青盏就着院中的灯火这才看清,这是一只似豹非豹的东西,通体灰黑色毛发,爪如倒钩,生着鸟喙,头戴一角,最渗人的是那双碧绿竖瞳,诡异阴寒。
青盏心道不好,这东西只在书中见过,不在鹿吴山好好待着,怎会出现在这里……
那蛊雕盯着青盏,朝地下略按了按,高高跃起,朝他扑来。青盏堪堪躲过,却不料那蛊雕忽地一纵身,青盏一时躲闪不及腿上挨了一爪。一步差步步差,蛊雕尾巴倒竖,铁棒一般。只一剪,就把他拍到了屋里。
蛊雕突然出现,他又惊又急,全靠肉搏。此番被拍到墙根底,抬眼见大师兄已经上前与那凶兽缠斗,方回过神来。顾不得头晕眼花,祭出宝剑,却感觉到右小腿疼痛不止,无法站立。他干脆半跪在地上,用剑撑着身体。
蛊雕,上古凶兽,荒原霸主。这只看着还算小,可也是不好对付的。古书中只记载了该兽何其厉害,却未指明它的弱点。眼看大师兄也渐落下风,青盏心下着急,不由气血逆行,强咽下去的血还是喷了出来。他有些支撑不住,突然瞥见旁边倒着一个抽屉。他眼中一亮,充溢着希望,夹杂着期待……
“师兄!”青盏大喝一声。叠风看他手里,心领神会,飞身掠到另一侧屋檐。蛊雕见跑了一个恼恨不已,转而向他扑来。
青盏一动不动。
六尺……
五尺……
再快一点。
四尺……
三尺……
两尺半……
就是此刻!青盏右手抛诀,后坊霹雳乍起,一时恍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青盏向右一倒,叠风手起剑落,一道白光从蛊雕后脑入,喉头出。
绝杀。
叠风冲进屋的时候,青盏正坐在地上靠着个烂柜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脸上溅了些血,垂着眸子,嘴角却带着笑,手里是些没用完的符纸。
曾有传说,蛊雕原生于雷泽,后因雷神独占雷泽,将其驱赶出境。蛊雕无奈之下跑到黎云荒原,却因此成为上古荒原的霸主。
那倒了的抽屉里,是一沓求平安的符咒,青盏以手为笔,以血画符,在每张上各补了几笔。五张符纸于不同方位,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一个五雷阵法。
蛊雕怕雷,那是他猜的,成与不成他也不知。本应惶惑不安,可蛊雕扑过来时,他有些兴奋,甚至是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