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
小时候恋床因怕冷。冬天老不想起床,爸妈催叫上学多声都不管用。幼小最早的印象是冬天里,太阳老高了,兄弟终于在床上憋不住了,于是你一声“妈",我一声"妈",好象很起劲似的。那时侯妈妈很有神力,外面略作布置,就来到床前为我们穿戴整齐,左右胳膊各夹一个,径把我们置入"站桶"(烤火站具,下置火盆)完事。夏天睡觉也有奇事,从高梁床上摔下也不知人事,第二天醒来头额撞到床板才知道又一次"掉床"了。床上也有笑话:我们隔壁的伙伴某,还跟他爸爸妈妈睡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受宠多,妈妈说现在老说我好以后娶了媳妇就忘了我咯,某回答道:现在已经够挤的了,将来还多一个?我一定把她踢床底去!
一直很少有午休的习惯,尤其小学时。游泳,摸河蚌,甚至出去偷人家菜地里的甜瓜,都是那时乐此不疲的事。中学成了住宿生,开始了寝室的集体生活。那时管理较严,尽管有时同室友同盖一条毯,共用一条毛巾,还在只床上蹦来蹦去,有很多的乐趣。但算不得主要的生活内容,教室才是一切的核心。高中时情况稍改变一些,因为大家来自不同乡镇,即使同一个县的同学讲方言的就有不同,谈话范围扩大了,夜深常发出唏嗦唏嗦的声音。后来胆子大的同学把张竟生的作品拿出来传读,是那时候印象较深的事。
真正体会到躺在床上的乐趣还得从大学算起。公寓条件改善了,住的人少,最主要的是大家课程较少,加上大家家庭并不富裕,寝室不能上网,有许多花不完的时间和精力,最多的时间大家都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样一直到现在,因为老在私立学校呆的缘故。然而独处机会仍很多,有时只寂寞陪伴着你。于我却很得宜了.
因无拘无束,睡觉的姿势和时间完全由自己支配,就算昼寝,也没人骂你"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姿势不必"曲肱而枕之",亦任自由,我多取左侧而卧,要么仰面双手置胸前右脚覆压右踝,否则睡不安稳。虽不符合科学睡法,也不计较太多。宿舍床铺安排太呆板,我们能做巧妙处理。将一个枕头各置一头,改脚对脚为头碰头姿势,名副其实的"异床共枕",这样定力须好,否则有掉下之虞。距离减小了,讲话声音放轻了,时间拉长了,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但也别太自做多情以为对方会陪你到天亮,你看,你这边津津乐道,那边已进入黑甜之乡了。
新朋友可以谈文学谈哲学,当然也深人静的时候,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酒后处在兴奋度时也可以谈这些,还会越谈越投机,仿佛抓住里文学灵魂了,只不过这种机会相对就少得多了。更多的时候是理想谈爱情婚姻,因为事实证明唯有谈这些未来的事情才能锻炼人的思维。
捉弄室友是件常有的事,记得曾经酒后归来,拖干呕吐后污浊的地板,大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点歌开始了,点什么对方唱什么,哪怕一句也行,绝不怕人家笑话,好不快活,因为大家都微醉了。念大学了,还依然顽皮,记得一次,上课玲声响了,室友催我,我不做声,摇我,我忍住别笑出声,伸手探我鼻子,我摒住呼吸,最后室友惊呼,我才失声大笑。
无聊时,只有看书遣日。事实上,我的床除能安放我,其它空间已被一些杂物和书籍侵占,自己有时挪下身体都困难(这在参加工作了还未改观,上学期我在101,评比结果是101最乱,下学期我搬102去,结果102获得桂冠,我自己拿这事糗自己)。借到或买到好书时,先睹为快,由于离日光灯很近,没翻几页,常眼花缭乱,有时困了,手突然一抖,书本一落,自己一惊,紧忙去抓,再看几页,不久又一阵抖动,如是再三,反正感觉很好,因为第二天醒来后书本总离手腕不远。看到兴奋处,冬冷之夜,也会惊起,或和室友分享,或大声吟诵,坐在床板上好久也不觉得冷;有时看到劣质文章,愤愤不平,痛骂一声"文妖"以抒其愤。若实在想睡觉了,也不发愁,因为文论之类的书能抵两片安眠药,屡试不爽的。
到现在为止,还难领略午休后精神饱满的闲趣。"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半日之闲却常有之,因为有朋友过来聊天。躺在床上,多在白昼与黑夜之交,模糊与清醒之间,这时人的情思最与天地本心相接,思维最是活跃,想法自多,有时越想越来劲,说好听点算是文思泉涌,如把它记在纸页,连缀起来必是人间至文。林语堂早言之。要是感情出现危机,连续几月失眠,也是它搞的鬼,正所谓有得必有失。
2009-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