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3年,正读高三的陈卓,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书,叫《挪威的森林》,作者是村上春树。
作为一个假冒的文艺青年,陈卓当然不知道村上春树是谁,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卓心里甚至在想:书名既然是一片森林,作者是一棵树也没毛病。
而选择拿这本书,只不过是因为陈卓在图书馆逛了一大圈之后,累了,瘫坐在书架之间,双手可以够到的,刚好是它。
就这样,这本《挪威的森林》成为了陈卓的枕边书:一本确实天天做枕头的书。
除了做枕头,陈卓就从来没有翻开过它,就连第一页也没有。
到了该还书的时候,陈卓终于又拿起了书,走在路上还在想: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借。
在排队还书的时候,陈卓无聊地打开了这本书的最后一页,他发现上面有一行铅笔写的字,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2.
“Hi,朋友你好,写在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如果你看到了,也就说明你应该把这本书读完了吧,我非常喜欢这本书,咱们交个朋友吧,这是我电话。”
看到这段话,陈卓觉得挺搞笑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玩这个。他想直接忽略掉,可是却鬼使神差地把本来应该还的书,又续借了一个月。
续借后,这本书又重新成为了陈卓的枕头。只不过这一次,书后面的那一串电话号码就像刻在了他脑子里面一样,挥之不去。
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室友们都睡着了,陈卓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把脑中的那串数字一个一个输入进去,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
“你好,我叫陈卓,很高兴认识你,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本《挪威的森林》。”
短信发出去之后,听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陈卓辗转难眠,心想:可能根本就没有人会收到这条短信吧。
3.
过了一周,陈卓的手机除了收到10086的催缴话费的提醒外,再没收到任何其他消息。
“也是,怎么这么傻,说不定只是别人的恶作剧而已”,陈卓心里琢磨着。
可就在他觉得这是一个玩笑的时候,周末他却收到一条回复:
“不好意思啊,很长时间没有看手机,回复有点晚,很高兴认识你,这么巧,你叫陈卓,我叫冷婧。”
收到回信后的陈卓哭笑不得,沉着冷静,她不会在开我玩笑吧?就在他不知道回复什么的时候,又收到对方的一条短信:
“那本《挪威的森林》你看完了,你最喜欢里面哪个角色啊?”
这么一问,连简介都没有看完的陈卓真的懵了,他连忙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大概剧情,并且把里面几个主角的名字记了下来,然后回复到:
“看完了,感觉结局还是挺好的吧,最喜欢的角色应该是绿子吧,我喜欢她的开朗。”
“哦哦,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直子呢,真巧,我也喜欢绿子”,冷婧的短信写到,“你知道吗,其实那段话我写在那本书上很久了,你是第一个联系我的人,本来我都不抱希望了的。”
看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陈卓竟然莫名有些开心。
4.
从那天起,他们约定每个休息日都找对方聊天,慢慢地变成了每天基本都要互相问候。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两人仅靠短信联系,但是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正悄然萌芽。
冷婧的年龄跟他差不多大,但是言语中却透露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每次陈卓在她眼前,总会无意间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每次一有烦心或者有趣的事情,陈卓总是第一时间跟冷婧讲,而每次冷婧都用不厌其烦的安慰和鼓励作为回应,这让陈卓感觉很温暖。
很多时候,陈卓讲的段子,都会把冷婧逗得哈哈大小,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种欢乐。
冷婧对他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要去的大学,一定要有樱花。这样她就可以在樱花盛开的日子里,拿着一本书,坐在樱花树下,看着飘落的花瓣,沐浴着阳光。
“如果真有那样的日子,那一定会很美。”
陈卓对她说:“谁说这样的日子不会来呢?到时候你去看樱花可一定要记得跟我说啊。”
“好啊,不过要是你去的话,也要记得带上我。”
5.
忙碌紧张的高三,因为有了冷婧的陪伴,陈卓过得很快乐,他甚至还觉得,一天的时间过得太快了,每天晚上跟冷婧说晚安的时候,彷佛前一分钟才说完早安。
陈卓悄悄地用橡皮擦把冷婧留在《挪威的森林》的那一段话擦去,也悄悄地修改了手机里冷婧的备注:婧,一向不相信星座的他,甚至还悄悄查了一下自己的星座和冷婧的星座是否相配。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陈卓终于逼着自己把那本《挪威的森林》读完了,读到最后一页的哪一天,陈卓忍不住给冷婧打了一个电话,那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心里很忐忑。
过了很久,听筒里才传来了一句轻轻的“hello,怎么突然打电话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一次听到冷婧的声音,陈卓觉得就像听了很长时间的摇滚之后,突然听到一首安静的钢琴曲,十分动听。
“没...没什么事啊,就是想跟你说,我...刚刚把《挪威的森林》又...又看了一遍,然后觉得你其实还挺像里面的直子...”,陈卓有点语无伦次。
说完之后,过了一会,陈卓感觉冷婧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是...是吗?你是不是傻,我...不喜...欢直子,你知道的,我喜欢绿...”
嘟...嘟...嘟...
冷婧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6.
陈卓觉得冷婧是因为生气了,所以才挂断电话,于是急忙再打过去,结果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短信也没有回,后面再打的时候,就直接变成了关机。
冷婧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陈卓由一开始的后悔变为后来的愤怒。每天发过去的信息就像石沉大海,从来都没收到过回复。
冷婧,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
陈卓恨,恨冷婧也恨自己,他不明白冷婧为什么不理自己了,或者她只是单纯地在欺骗自己感情,可是又不断说服自己:冷婧不是这种人。
在每天晚上对着手机发呆一个礼拜后,“你他妈真蠢!”陈卓对自己说。
一气之下,陈卓把冷婧的联系方式删除了,同时也删掉了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从此,除了在心里,冷婧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陈卓的生活里一样。
7.
高考结束后,正奔波于各种同学聚会的陈卓,收到了一封信,是来自冷婧的。
信里面,有一张照片,还有一张纸条:
“Hi,卓,还是想用我们第一次打招呼的方式问候你,首先要为我的不辞而别道歉,好像每一次问候我都是从道歉开始,我消失的这段日子,你应该骂了我不少次吧,哈哈。
不过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真的离开了。其实我们第一次联系的时候,我就躺在医院,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但是在走之前,还能认识你,那段时光,我真的很感激。
我的生活本来只剩凋零的枯叶,但是你却给我带来了一抹绿色,让困在笼子里的我,有了喘息的机会。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应该是喜欢绿子的我,却最终走上了直子的路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变成那个渡边君,加油!
对啦,你去看樱花的话,就不用带上我啦,我会比你先到的,到那里等你。”
陈卓眼角滴下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他轻轻地把信折好,贴在了胸口。
8.
后来,带着那封信,陈卓去了中部一所校园内全是樱花树的大学。
每年的3月份,樱花盛开的时候,整个校园都飘着樱花的香味。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陈卓看见粉红色的樱花树下,一位姑娘穿着一袭绿色长裙,手里捧着一本《挪威的森林》,阳光透过她的发尖,正傻傻地对陈卓笑。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啊。”那姑娘说。
图:One Day
作者:陈三蜂,非正经合伙人。看心情写东西,没有专长,最适合写段子的非正经青年,如果你喜欢,那就喜欢吧,如果你不喜欢。
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非正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