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和唐高宗合葬的乾陵,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乾县城北6公里的梁山上,修建于公元684年,经过23年的时间,工程才基本完工。气势雄伟壮观。立着两块石碑。西边的那块属于唐高宗,上面刻着唐高宗的丰功伟绩。东边的那块属于武则天,八米的石碑高大巍峨,但是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这就是著名的武则天的无字碑。
那么,为什么给武则天立这样一块无字碑呢?人们给出了多种解释。
一种是说,武则天功劳太大了,无法用文字概括。
二种是说,武则天罪孽深重,不敢写出来。
三种是说,武则天的千秋功过,留给后人去评说吧。
其实还有一种说法,据说是她自己最后的要求,就是希望在先帝陵前给她也立一块石碑,碑上无字。
这块碑空无一字,这还要从中国古代的皇帝陵寝制度说起。本来,中国古代的皇帝陵寝是不立碑的。因为皇帝的功德太大了,不是一块碑所能概括得了的。所以唐高宗死后,武则天觉得有必要表彰他的丰功伟绩,因此就突破了帝王不立碑的传统,给高宗立了一块碑,上面刻了一篇她亲自撰写的文章,叫做《述圣记》,表达了她对唐高宗的敬仰之情。这块碑一立起来,马上又成为新的传统。
武则天去世后,中宗李显也想给她立一块碑。但是,选好了石头,刻好了图案之后,却不知怎么评价武则天。武则天退位后,唐朝就进入了政局动荡的时期。从神龙元年到先天元年(712年),也就是武则天去世前后的八年时间里,一共爆发了七次政变。皇帝也像走马灯一样,从武则天换成了中宗李显,又换成了殇帝李重茂,再换成睿宗李旦,最后才稳定到玄宗李隆基。几乎所有的政治势力都轮番上台表演,而各个派系对武则天都有着不同的认识和评价,在这种情况下,光是武则天的尊号就换了若干次。先后叫做则天大圣皇帝、则天大圣皇后、天后、大圣天后、天后.帝、圣后,直到唐玄宗天宝八载(749年)才最终改成了则天顺圣皇后。这时离武则天去世都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人能够给武则天一个确定的评价,所以刻碑的事也就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形成了今天看到的无字碑。
武则天这位空前绝后的女皇帝屹立在历史长河中,就像高大的无字碑矗立在乾陵一样,一直不断地引起后人的兴趣和思索。
人们看历史的视角和方式会随时代的变换而变化。对于武则天的评价正是如此。在唐朝,特别是唐前期,因为武则天之后所有的皇帝都是她的直系子孙,也因为唐朝儒家正统思想并不浓厚,所以对武则天的看法相对比较积极。
武则天的政绩应该从四个角度说。第一个角度:武则天时期的经济状况,是经济发展与民户逃亡并存。根据《唐会要》对户口数的记载,永徽三年(652年),也就是武则天当皇后的前两年,全国共有三百八十万户,而到武则天退位的神龙元年,全国户数已经增加到六百一十五万户,五十三年之间户数增长了近一倍,这在整个中国古代社会也是不多见的。再看粮食储备情况。1971年,在洛阳发掘出了唐朝含嘉仓的遗址,这个仓库里有两百九十个储藏粮食的洞窟,每一个洞窟能够储存五十多万斤粮食。也就是说,这个仓库充实起来之后,总共容纳的粮食数量是七万两千五百吨,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通过这两个数字可以说明,武则天统治时期,经济取得了长足发展。
但是,武则天时期也恰恰是均田制开始瓦解、逃户问题非常严重的时期。逃户是指脱离了户籍的老百姓。均田制的真实含义是国家把荒地分给老百姓,同时通过户籍制度把老百姓牢牢地控制在土地上,不许他们迁移,让他们缴纳赋税,为国家提供兵役和劳役。这个制度从北魏开始实施,到武则天时期已经明显不适应经济的发展了,所以许多老百姓就开始脱离户籍,离开家乡到其他地方去开荒种地,或者到城市谋生。可以说均田制瓦解、逃户出现从根本上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但在当时,它毕竟引起了政府收入的减少和社会不安定因素的增加。
第二个角度:武则天时期的政治是任人唯贤与酷吏政治并存。武则天在政治方面最值得后人称道的就是她的用人方略。完善了科举制,鼓励自荐或者是推荐人才,留下很多佳话。
长安二年(702年),武则天派一位侍御史到河北办事。此人能力有限,到了当地之后理不出头绪来。他就问地方人员,你们这里有没有人才?当地人就推出了张嘉贞,于是侍御史就向他咨询,结果张嘉贞给他分析得非常透彻。侍御史就对张嘉贞说:干脆你替我写个奏章给皇上吧。武则天看了奏章之后非常高兴,就问这个侍御史:你最近怎么进步如此明显呢?侍御史是个忠厚人,说:这个是叫张嘉贞的人写的,请求陛下把我的官转给他当吧。武则天听了之后说:“我一个堂堂皇帝,难道就没有一个官可以进贤吗”?很快提拔张嘉贞当了监察御史,那位能够推荐贤才的侍御史也升官了。这个张嘉贞他就是唐玄宗开元年间著名的宰相。
第三个角度:武则天促进了文风昌盛,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消磨了尚武精神。武则天富有文艺才华,她非常热衷于各种文化活动,赛诗、书法等,不一而足。特别到了晚年,她更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奖赏文化活动中。
传说武则天游龙门,就是现在洛阳旁边的龙门石窟,她诗兴大发,命众官赋诗纪胜,诗先成者赐予锦袍。这锦袍可是当时的高级时装,大臣们也都跃跃欲试。有一个叫东方虬的人写成后三步两步跑到武则天御座跟前,把诗呈给武则天。武则天一看挺好,就亲自把锦袍披到东方虬的身上,然而东方虬还没坐稳当,有个叫宋之问的诗人也写好了,把诗献上。武则天一看,这诗写得文理俱美,比东方虬写得好多了。武则天从御座上下来,走到东方虬面前,亲手从东方虬身上夺回锦袍,改赐宋之问,群臣一片沸腾。这就是“龙门赋诗夺锦袍”的故事。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武则天这么热衷于诗歌创作,当然促使一批文人才子潜心于诗歌创作,中国古代诗歌的经典形式,五律和七律在这个时期定型了。
现代学者把唐朝称为诗的国度,武则天无疑就是这个诗国的重要缔造者。但是,对于文学的推崇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民族尚武精神的消磨。
试想,一个“五尺童子耻不言文墨”的社会,谁还愿意当一介赳赳武夫呢!所以在武则天统治时期,汉族将领的短缺问题已经非常突出,将军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远不及太宗时期有勇有谋。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到唐玄宗时期,领兵作战的将军就主要是胡人(胡人,狭义是指匈奴人,后泛指北方游牧民族)了。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安史之乱的爆发。所以说,文化的发展同样是一柄双刃剑。
第四个角度:武则天时期,社会结构调整与血腥杀戮并存。在废王立武的过程中,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贵族受到沉重打击。此后,武则天为了便于控制朝廷,一次又一次地清洗倔强难制的元老大臣,一次又一次地提拔根基浅薄的新锐后进。这样,经过武则天半个世纪的统治,中国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皇帝的权力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贵族官僚的力量大为衰落,平民出身的官僚获得了很大的发展。特别是科举出身的官僚,在官僚队伍中已经占了很大的比重。可以说,武则天的努力使得中国社会的流动性大大加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正是拜武则天所赐。但是,必须看到,这种社会流动是建立在残忍的血腥杀戮基础上的,是由无数人的鲜血铺就的。所以说武则天所造成的社会结构调整和社会流动时,仍然是矛盾的。
后世对武则天用人最经典的评价就是“当代谓知人之明,累朝赖多士之用”。这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但是,武则天同时也是一个任用酷吏的皇帝,酷吏制造了大量的冤案,破坏了法制,更破坏了君臣之间的相互信任,无论有多少理由必须承认,这种酷吏政治即使在中国古代社会,也是非常黑暗的。所以说,武则天时期的政治成就也是矛盾的。
经过历代反反复复的涂抹,武则天的故事越来越传奇,有人说,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一个被歪曲得最厉害的人物。也许正是这一千多年来见仁见智的评价,使得武则天成为中国历史上知名度最高的皇帝之一,在很多人心中激起了探索的无限欲望。对她的评价,也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了。
这样看来,武则天的每一项政绩都是矛盾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