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后，他在路边摊买了一袋葡萄，在等红绿灯时他的眼睛望向了天空，天空看上去显得很高很远，那片湛蓝在落日的余晖照映下显得有些虚弱看起来不像白天时那样刺眼，那些随意散落发黄的小云团仿佛静置在空中，它们既下不了雨又挡不了阳光真的是一无是处。

冬天的天空在黄昏时，就像在催熟一株待熟的葡萄，放在塑料袋里，跟着路人的步伐走向时间；走快了，天就黑了，葡萄熟透了，烂了。走慢了，见不到月亮，葡萄变酸了，废了。

路过那段翻新的沥青马路，他的眼睛跟着红绿灯，脚步离开红绿灯，然后他的眼睛又跟着树木，脚步又离开了树木，下一个路口，又有很多红绿灯和很多树木，于是他点起了手中的一根香烟。

望向挂在天边的月牙，那又细又尖的月牙发着黯淡的光芒，就像他手中的香烟，都是借来的……一个人，如果不能自己发光发热，那还是人吗？一个葡萄如果不能变得成熟，那还是葡萄吗？

那天，他订了去巴塞纳的机票，听说那里有个盛产饱满鲜嫩多汁葡萄的葡萄园，不过其实他根本没有订到去那里的机票，因为他根本没钱订得起机票，而且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巴塞纳这个地方，那他是在做梦吗？是的。

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醒后他发现原来自己是一颗葡萄，那一夜之间，他的心就像葡萄正准备成熟时那样复杂，是继续保持一颗青涩鲜活清新的青葡萄好呢？还是成为一颗厚重香甜饱满的红葡萄好呢？于是他带着这个问题再次预订了去巴塞纳葡萄园的机票。

他顺利到了巴塞纳葡萄园，白色的篱笆将整个葡萄园围了起来，Baseina 字样的黑色牌匾挂在白色大门上，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是昨天；

葡萄园的主人是一个戴着白色渔夫帽的老人，他穿着白色上衣披着灰色马甲和一条白色的长裤，看得出，在这个葡萄园里，干活的人不是他，可是，为什么整个葡萄园里看不到其它干活的人？

“你又来啦。”那老人蹲在地上摆弄着葡萄藤上的叶子。

“昨天走得太快，我想买些葡萄回去吃。”他从大门走了进去，穿过了一排排青翠的葡萄墙走到老人跟前。

“可是我这里的葡萄不卖的。”老人背着他，继续摆弄葡萄腾上的叶子。

“不卖？那是可以直接拿走吗？”他打趣笑道。

“恩，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左边那排是青葡萄，年轻有活力，右边那排是红葡萄，成熟有层次。”老人指了指两边的葡萄。

“中间的呢？怎么不介绍中间的？”他疑惑道。

“你要中间的？”老人转过头看向了他。

“中间的，处于葡萄成熟时，又不年轻又不成熟，青涩没有左边一半青涩，香甜也不及右边一边香甜，那味道……”老人停了下来。

“那味道怎么样？”他又问道。

“苦啊～真是苦啊～不好吃啊，不好受啊。”老人一脸苦闷地说。

“那为什么不把中间的铲了，这葡萄不能吃就没用了啊。”他建议道。

“铲不得啊～这葡萄比这两边的都宝贵啊！”老人摸了摸它的藤，又摸了摸它的叶子。

“这葡萄呢，是有生命的，刚开始时大家都是一颗葡萄籽，后来大家因为地区，气候不同变成了不同的葡萄品种，慢慢地它们都有了自己的口感，年轻的葡萄都很有活力，成熟的葡萄都很成熟。

可是年轻的葡萄都太涩了，吃多了牙齿发酸，而成熟的葡萄都它会甜了，吃多了牙齿疼啊。

但这葡萄总是会成熟的啊，再青涩的葡萄都会变地成熟，再酸地发软都会变得甜地发腻。

年轻的葡萄太有活力了，所以总是长得很随便，然后就变成很随便的葡萄，于是就良莠不齐，难调众口。

成熟的葡萄太沉稳了，所以总是长得很耿直，然后就变成很死板的葡萄，于是层次复杂，没有生命。”

“葡萄都会成熟的。”他跟老人说。

“那你要带成熟的葡萄回去吃吗？”老人笑着问他。

“我要正在成熟的葡萄好了。”他回笑道。

“为什么？这不好吃。又不年轻又不成熟。”

“因为这样的葡萄最有平凡啊，我喜欢有平凡的葡萄，葡萄太年轻就太酸了，葡萄太成熟就太甜了，我不喜欢吃酸的，也不喜欢吃甜的，所以葡萄正成熟时的口感应该最适合我了。”

“有道理，那你就去中间拿一串走吧。”老人指了指中间那排葡萄。

“你好，这个状态的葡萄叫名字呢？”

“葡萄成熟时啊，哈哈。”老人笑了笑。

“这么长的名字……”他抓了抓头。

“那也是你起的。”老人不再看他继续摆弄葡萄。

时间不早了，他得回去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这次和上次一样他站在葡萄园里揉了揉眼睛然后就醒了。

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了巴塞纳葡萄园，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叫醒了他，他回顾了一下梦境，发现自己又忘了带葡萄回来，于是觉得特别懊恼。

不过，从那天以后他开始变成了一颗葡萄，一颗待熟不愿熟的葡萄，每天安静地挂在葡萄藤上成为葡萄群中最平凡的一颗葡萄，不争不抢，不涩不甜，任由风吹雨打不曾在藤上动摇过，是的，他最后成为了一颗谁都不讨好的半熟葡萄。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当初的坚持现已令你很怀疑，很怀疑你最尾等到只有这枯枝。

苦恋几多次悉心栽种，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这一次你真的很介意。

但见旁人谈情何引诱，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就算失收始终要守。

日后尽量别教今天的泪白流，留低击伤你的石头，从错误里吸收，也许丰收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将爱酿成醇酒，时机先至熟透

应该怎么爱可惜书里从没记载。

终于摸出来但岁月却不回来，不回来，错过了春天可会再花开。

一千种恋爱，一些需要情泪灌溉枯毁的温柔，在最后会长回来错的爱，乃必经的配菜。

别让寂寞害你伤得一夜白头，仍得不需要的自由和最耀眼伤口。

我知日后路上或没有更美的邂逅，但当你智慧都蕴酿成红酒，仍可一醉自救。

谁都辛酸过，那个没有？——陈奕迅《葡萄成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