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长驱直入投到由折叠桌充当的“梳妆台”上,墨绿的纱巾盖着瓶瓶罐罐,就像多云的晴日,阳光偶尔会被遮挡。雾气慢慢升腾,反倒像傍晚村野人家屋顶的炊烟;而堆在山间白白的团雾却像天空中飘荡的云朵踮脚踩着山腰,几次路过,都想张开双手,迎面或者背靠扑倒在她的怀里。
这是司空见惯的风景,每天却都像是初次见面,这躲在青山的静谧,有时竟感动的想哭。
摩托车共载着三个人,一位男老师是司机,中间的女老师与后座的我常被误认为双胞胎。车子在风中画下的痕迹就像是细长的缎带将一座座青山缠绕。空气中清新的植物气息,让人迷醉,忘却是冬季还是春季;若不是她扎起的马尾像是半干便被束起,季节当真要在这里迷乱。路过的河水汩汩奔流,河水将漫山的绿轻轻巧巧抹下一小层涂在透明的裙摆上。蓦然出现的人家,分明是在山腰树与树的夹缝间落成的。两人、三人甚至更多人合抱的大树,不扭不捏,自自然然向天空伸张,站在它们扎根的土地下,轻声讨论当从哪个角度复制它的伟岸,自始至终没有拿出手机。
车子弯弯扭扭向上爬,偶尔下车步行,以便司机能安全驶过软糯的红泥路。大概是到了这座山的山顶了,左手边哈尼农家的农作物一台一台站成半圆形的阶梯。向右望去,群山环绕中乳白色的湖泊,刚刚竟被我们飞驰穿行过。怪不得车子转过一个小弧后,感到眼前稀薄的黄时,心里会惊叫,光!.是太阳。原来越过云层真的就是晴朗呢。
此时我想到的是自己与这方天地的缘分。
摩托车停靠在路边,男生们抱起矿泉水、饮料,以及到当地人家做客必备的“小酒香”,顺着村民踏成的小路,爬上近乎鹅卵石般砖块大小的石块搭成的阶梯,顺利抵达同事家,我们将和他的家人一起过年——哈尼十月年。
下午三点的大水沟,太阳明朗朗地挂在右上方的天幕中,飞驰的身影在它高高的俯视下无所遁形。离开了同事家山腰上的热闹,在九曲十八弯中奔赴下一场相识。没有唱起哈尼人家的祝酒歌,满饮此杯的热情在主人家眼波流转间流淌。入耳不成实意的语言已不复初听时的茫然无措。单是那举手投足间的大方,便足以将陌生如我们的路人引入起其欢愉的中。
跃过此山的南面,驰行于那山的北面时,忽高忽低的路途让那个平静的心起了顽皮的涟漪:一会儿钻入光中,一会儿躲到山影中,夕阳一动不动,无可奈何。被植被密密覆盖的山体,偶有挖土机残留的齿痕,裸露的红色土壤不禁让人有了“家”的联想。于自幼生长于低矮丘陵起伏的农家孩子而言,顺应季节变换更替着装的土地是婉转在眼角眉梢亘古的乡思,却成了群绿包裹下的大山中的另类。迎着风,以及风里尾随的音乐,路过上午的来过,以及头发花白的骑行者。重新理解自己与这方天地间微妙的缘分。缓缓推开紧握成拳的手,触摸这山石的肌理和这片碧绿的脉络。那份藏在每粒砂石深处、躲在每棵植物根茎中的亘古的情怀。它的名字也许就叫——静照。这不是心之所向的脉动吗?
终于在撞击在身上的风不是微凉而是冰冷的时刻,抽走搭在她前襟的左手,解放右手,低低地张开手指,指缝间仿佛因风织就了一张柔软的网,流水般莹润,流水轻吟:上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