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
你要是再不来
我就要下雪了
“几号回来,票买到了没……”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软的叮咛,一天天的等着,一遍遍的问着。
“嘿,快了,您放心,年前肯定能到家。”而心里念叨着黄牛啥时候才能帮我抢到票。这事还真没法儿给个准信,完全仰仗运气和积攒的人品。
2点30分,繁忙的上海火车站依旧那么喧闹。下午太阳还不错,我从地铁里钻出来,顺光线而上感受到了冬日里一丝淡淡的温暖。车站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中,掺杂着各种表情,或是淡然,或是急切。
广场上,有一位环卫阿姨坐在马路边,靠着栏杆晒太阳,怀里抱着她的大扫把打着盹儿,悠闲地偷走时光。在所有快速移动的人潮和车流里,她与那些站岗的警察一样,雕塑一般定格在那里,和匆匆赶路的人们交织成两幅全然不同的画面。许是在这里,所有的情感都藏匿在那些目光和眼神中。
取票窗口排满的长队构成了这个空间独特的风景,喧闹嘈杂的私语,形形色色的人群,样式各异的行李。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车厢里列车员推着小车,喊着:“啤酒饮料八宝粥,瓜子香烟矿泉水,脚收一收……”车窗外极速退走的风景,回忆和思念同时放映,在眼前,在脑海中舒展开来。
“一票而不可得,马上就要过年了,手中还没有一张车票和一个要回家的人”排在我身后的大哥叹息道,看得出他满脸的倦容,大概已经等了好久。这个时候总感觉现代社会四通八达的交通对于归乡的人儿果真是一种嘲弄。
算放假的日子,算起售时间,算抢票的日子,和各种稀奇古怪的验证码图片斗智斗勇。这一天,我终于拿到了回家的车票,第一次觉得售票阿姨真美。
回去的路上将火车票紧紧攥在手中,就好像攥住了一份乱世中的安定。
刚刚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小马哥在怒哼哼地吐槽学校关于放假的事,票都订好了才知道还有一门考试被安排在了出发的当日。突然就想起了上大学时和小伙伴一起买硬座回家的场景,没有卧铺,硬座也要抢,不管怎么样能回去就行,觉得再也没有比过年回家更重要的事,现在看来当时真的精力好。
二十来个小时,就这么坐着,偶尔说说笑笑,若是遇到投缘的邻座,总会聊很久。看看窗外后退的每一棵树,每一个村庄,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离家又近了些。
当夜幕降临,风撕下黄昏的片段,跌碎成的万家灯火从眼角掠过,身边困了累了眯着眼的陌生面孔,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时间真的是场漫长的旅行,看得见这头,望不见那头。可是一想到回家后路旁小铁车上热腾腾的烤红薯、楼下摊贩的家乡小吃、妈妈亲手烧的饭菜、还有泛着白烟的罐罐茶,疲惫间一口甜香的欣喜又涌上心头,觉得一切都值得,铁路延伸的另一端就是家。
伴随着阵阵轰鸣,绿皮火车到站,踏过人山人海的大浪,挤过人潮汹涌的潮汐,走到尽头看见白发双亲,翘首以待,无言细语,盈眶热泪,百感交集。
所谓的团圆,大抵是一种存在代替一种消失的群体自我感动,而相聚则是场预谋许久的偶然事件。
这一生,家,都在路上,在我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