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不在,彼岸何在?很多人的生命,活的浮躁与空虚,却固守的留着心里的一份念想,不愿放弃,也不能割舍,可是时光流走如水,最终只有时间留下的那道斑驳线。
1
北海的雨夜,打开手机,信号满格,电量即将用完,微信里没有任何声响,这是她来北海的第三个夜晚,今晚的海边没有星光,只有飘在沙滩上丝丝细雨,海浪来回的拍击着沙滩,她关掉手机,然后抛进了海里。
一直往南的行程,却最终来到了终点。南方的海有着特别的湿润气味,特别是在这个雨夜。下雨夜的海边,固然身边没有人,独自占有了这片沙滩,是她的一个心愿,殊不知那么容易就实现了。
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涛留了夜灯等着她回来,她推开回廊的木门,院落的桂花被雨打落一地,满园沁香的味道,让她有些恍惚,这让她在院里多呆了一会。推开南边客房的门,还留有午后茶香,窗边的地上透过不算严实的缝隙,落下些许雨水,第三个夜里,算是放下一些心事。
2
清晨,房间吹来阵阵海风,一夜过去,窗外,阳光在海岸线渐渐清晰,涛已经在打扫院里的落花。
她和涛认识10年了,在认识的10年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接行的机场,她第一次看到涛,非常腼腆的南方男人,憨实的外貌,有两个迷人微笑的酒窝。他大手的接过了行李,放在了车后备箱,回去的路途要经过沿海的公路,车临海的山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这一路彼此基本都是沉默中度过。
开到海边屋子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落日下的海面显得格外平静。这是一座有些年代的房子,面积不大,但是非常精致,院内有两棵很大的桂花树,树下有两把藤椅一个小桌,桌上落有星星点点的花瓣。涛把行李拿进了南边的客房,然后招呼她去客厅先坐一下,自己独自走进了厨房。
这种自然的随意,反而让她有些忐忑,她没有进屋,找院里的藤子径自坐下了。海风柔软的吹着树梢,树叶在风声中轻微的摆动,夏天就要过去了,折磨半年的牙疼,也渐渐好起来。
傍晚,涛准备好了晚餐,小白菜豇豆、清蒸海鱼、两杯桂花酒,院里树下的挂灯,泛黄的折射出淡淡的光辉,她说,其实我是想去远山的,但是走着走着就来了北海。涛说,也许是我一直召唤你的到来吧,说完,举起酒杯,“不论如何,很高兴认识你。”她有些突然,但是也举起了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一杯喝尽。他有些惊讶,“其实桂花酒需要的是慢慢品味,这样喝,是体会不到桂花的味道”。她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又倒上了一杯。
她心底非常的清楚,此刻的她,或许只是想大醉一场而已。
3
北海的第四天,这个时刻,其实应该是她和D先生出现在远山的,那个他们计划一年却最终没法成行的旅程。
涛准备好了早餐,桂花饼与早茶,她简单的洗嗽完,披着一个大大的披风,和涛坐在了桌上。涛说,“今天,我带你去白崖吧,那里有很多海鸥。”她抬头看了涛一眼,点头。
前往白崖的山路非常安静,鲜有游客光顾的雨林,显得格外的开阔,沿路的小叶榕树与满地的绿草,让情绪不由自主的抽离,大自然的神奇,就在于它给以你满满的氧气,而你却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不同与饥饿,饱食美味后的爽快,间歇性的目的满足。这种心安,是持续的,毫无察觉的。
涛的车上有一个贝壳的挂饰,在车的后视镜上,不停的晃动。我用手摸摸了它,涛看着我笑着说,“你也喜欢吗?”她说,“看着挺特别的。”涛说:“恩,这个是在海边捡到的,然后挂在这了,你能看出来它像一个什么吗?她仔细的拿着贝壳看了看,“月亮?”涛点头,对她笑了笑。
去往白崖的路上,会经过一片黄槐林,黄槐耐热耐旱耐阴,花期持久。从绿的世界中,突然满眼的黄色,那种美的震撼,的确让双眼惊讶,并触及内心。涛说,“每年我都会进去呆一天,只带水。”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并没有问原因。
白崖在一片黄色后,进入了视野。远远看过去,白崖美的窒息,犹如一块白色画布,垂落在碧蓝的海里。这种是由海洋微生物,以每年不到0.02毫米的速度,沉积而成的石灰石悬崖,看起来挺拔威严,但其实质地松散,并不坚固。
涛带她站在相对安全的山崖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在第二层面的平台,上面挤满了海鸟,大部分都只是站立着,少数在周边不停的飞起落下。靠近崖边的海浪非常汹涌,就如狠狠的把力量堆泄到岩石上,一次又一次。这与先前的远景比来,此刻的白崖并不可爱与美丽。
涛说,“现在这个季节,海鸟都会在这平台上抚育下一代的。”
她心里苦笑了一下,她和D先生上次发生关系也在半年前了。
回去的路上,她说,“明天我要走了。”涛看了她,点了下头。
4
和D先生分开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D先生爱她吗?直到她见到了涛,她才有些明白,这个纠结自己的问题,只不过是一个很自我的不认输而已。
涛的房间里,放在一个女生的照片,她知道,这是涛的妻子。5年前的一天,她接到涛的电话,那是她唯一一次听到涛的哭声,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后来,她知道,他搬来了北海边的这个小屋,平时写点文字,用此生存。
涛在送她的一本书的自序里写到,“有时以为不过是一次远行,身边的那根线还在她的手里,可是当回来的时候,发现线已经断了,原来这次远行离开的太久了。天上是云的世界,而地下是风的念想,不断拉扯的维系,却那么快消失了。”
涛把内心的痛苦,放在了那片亮黄的树林里,只有他清楚,那块治愈的领域,是有多么的神奇。
5
要到离别的时候了,涛早起,依然为她准备了早餐,这次多了一壶桂花酒。涛说:“这两棵桂花树,每年都带来很多的礼物,今年是你来了。”她看着涛,有点心疼。“我们的生命,其实就如同树,安静的等待,安静的开花,在恰如的时候,做适时的事。”涛说完,喝了一口酒,然后淡然的看着她。
其实,在来北海的时候,她去见了D先生,那天她精心的打扮,来掩盖内心的慌乱,D先生看到她之后,说了句,你真美。然后,她知道,她要放下了。
她和涛碰了一下酒杯,慢慢的饮了一口,从舌尖传递到味蕾的花香与丝滑,不猛烈的沉稳与耐得起的回味,是她喝酒多年以来的第一次感受到。她对涛说:“谢谢。”涛依然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6
在吵闹的机场,离起飞还有2个小时,她和涛在出发的大厅站在,涛过来拥抱了她,在她的耳边说:“如果,要谢的话,就对自己好一些。”她紧紧的抱了一下涛:“我会的!”然后,转身,挥手。
不彼此占有,不黏黏糊糊,一直往前走。
7
同时,D先生的微博更新了一张照片,那是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