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26日
今天上午九点半,我们从江苏路坐地铁二号线,在东昌路下车再步行去寻访上海“蓝带”。
今天热得奇怪,我们在大太阳底下拖着不停说脚疼的豌豆走了两公里多,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法国蓝带(le Cordon Bleu)设在中国的唯一一家厨艺餐旅学院。
酷爱烹饪的业余大厨KEN不久前开始在自己的私房菜馆每周两次推出有独家秘方的贵州私房菜,朋友们通过一个私房菜APP平台下单支付后上门品尝, 如今,预约后排队的食客已经有一个长长的单子。
对食物有惊人的热爱并拥有超级敏锐味觉的眼镜店老板KEN在朋友圈中烧得一手好菜的名声越来越响,但是一直没有经过专业厨艺训练完全靠自学的KEN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他很想花两年时间去法国蓝带厨艺学院进修西餐料理和西餐甜点两门课程。
因为蓝带厨艺学院每年在中国只招区区一百多学生,虽然那里学费惊人,但转瞬就能招满学生的上海“蓝带”从来不需要在网上大规模宣传和做广告,所以,KEN很久以来想搜索关于蓝带学院的具体细节都找不到。于是,我们只有亲自跑一趟,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蓝带学院那栋大楼布置得完全是藏蓝色基调,或许因为一楼大厅一角有两个大型的糖艺作品陈列,所以空调设定在21度,冻得我瑟瑟发抖。接待我们的女士皮肤白皙,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她彬彬有礼,但绝对谈不上热情。
她告诉我们,上海“蓝带”一年共有四次全国性招生,一月、四月、七月、十月,招生对象需要具备高二以上的学历而且一定要热爱美食。今年十月的招生早就爆满了,明年一月的招生很快就会满员。
蓝带推出西餐料理和西餐甜点两门课程,每门课程需要九个月的全职学习,全程法文授课,一旁配有中文翻译,两门课程结业后可以拿到著名的蓝带大文凭。当然你也可以只学习一门西餐料理或者西餐甜点课程。还有一种选择是用英文授课完全没有翻译的速成班,只需要六个月就可以结束一门课程,但速成班对学生的英文水平有一定的要求。
如果按照KEN的想法希望学习蓝带料理和甜点两门课程,他就要放弃眼镜店的生意,拿出奢侈的两年时间来全职学习,学费加租房的费用以及生活费,预算是人民币四十万元左右。如果他真的来蓝带学习,到时我得带着豌豆来上海陪读了。来蓝带学习厨艺,一直是KEN的一个梦想,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如果时机成熟,我会放下自己的一切带着豌豆来上海,全力支持他实现梦想。
正午时分,我们走出“蓝带”,正巧看见三个穿雪白笔挺厨师服的法国大厨在阳光下抽烟聊天,我听说在上海“蓝带”一共有十个法国大厨,我们一下就碰到了三个。
我笑呵呵地冲他们打招呼,用法语和他们聊天,其中一个大厨来到上海才五个月。我们正说话间,一大群穿蓝带白色厨师服青春逼人的男孩女孩像一股白色的风席卷而过,他们都满脸笑容,快乐轻松。
聊了一会儿,我们和三个法国大厨道别,已经走出很远了,忽然听到一个大厨喊着:“Votre fille est très jolie!(您的女儿很漂亮!)”
我们的下一站是福州路,KEN说:“福州路是一条满是旧书店的文化街,很有味道。我二十多年前来上海时就很喜欢那里。”同样热爱看书的我立刻决定去福州路看看。
下午,我们从江苏路坐地铁二号线再转一号线,在人民广场下车,在迷宫一样有18个出口的地铁站里兜兜转转很久,终于找到了5号出口。一出来,就是南京路,KEN摆好他的迷你三脚架,我们一家人以“第一百货”为背景照了张合影。我们对近在咫尺繁华热闹的南京路毫无兴趣,而是直奔与它平行的福州路。
豌豆体能越来越好,今天,穿着绿色小凉鞋的她跟着我们走了很远的路,一直没有抱怨没有叫苦,为了奖励她,我给她买了一支十块钱的珍珠奶茶,她欣喜地抱在怀里大口大口地吸着,这是豌豆人生第一支珍珠奶茶。
终于走到福州路,KEN愣了,时光荏苒,当年90%的书店都消失了,代之以五花八门的小吃店,本以为飘满淡淡书香的一条街如今却弥漫着浓浓饭香。
我们在笼罩着法国梧桐树荫、充满法式风情的街道上找了很久,终于看到街角有一家旧书店,门头醒目的红色条幅上写着这里的图书论斤卖。我很惊讶地发现这里有让人眼花缭乱的英文原版小说:《小妇人》《呼啸山庄》《雾都孤儿》《鲁宾逊漂流记》《汤姆索亚历险记》《消失的地平线》......
我在深圳的书店里从来找不到英文原版小说,上海的文化气息果然浓厚。我恨不得把这些论斤卖的英文小说都买回去,但是考虑到我们已经沉重无比的大背包,我只是很有节制的买了《鲁滨逊漂流记》《爱的教育》《消失的地平线》,一共花了24块钱。
不远处,二楼是老旧的上海大众书局,这里的装修格调优雅,陈列的书目品味不俗,一个角落堆满了英文原版图书,不过并不按斤来卖。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习惯睡午觉的我准时地困了。KEN在这里要了一壶洛神玫瑰花茶,边读书边休息。四外极安静,咖啡吧的墙壁上挂着大幅的文化名人黑白照片,不明白为什么木心的照片和张爱玲的郝然摆在一起?每张桌子前几乎都坐着埋头看书的人们,空气岑寂、温暖,这里真是个打盹的好地方。
那壶闪着瑰丽红光的花茶蹲坐在一只燃烧的小蜡烛上,豌豆自己找了本她最喜爱的《父与子》,窝在椅子里自得其乐地看着,KEN也挑了本他喜欢的书,我则迷迷糊糊打着盹。睡了很久,朦胧睁开眼睛时,发现父女俩还在专注地看书。
这个孩子在家里时总看到爸爸妈妈看书,我们在深圳最喜欢带她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和中心书城,每到一个城市旅行,我们还是带她去泡图书馆和逛书店,这个从小浸泡在书的世界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爱读书呢?
见我醒来,豌豆以主人的姿态一蹦一跳地跑到一个远远的书架给我选书,她吃力地抱过来一本厚厚的书,说:“妈妈,你看这本!”我笑了,不识字的豌豆拿来的竟然是《资本论》。
此时快六点,一个在上海跟着我用微信语音学法语的学生约我们七点钟在徐家汇著名的“美罗城”吃饭,在他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情即将奔赴战乱频繁的刚果创业前希望见一见只听过声音的朱老师。
KEN本来想走路到徐家汇,后来发现福州路到徐家汇还有相当长的距离,于是我们深吸一口气,拉着豌豆在六点钟高峰时刻冲进了上海一号线像洪水一样滚滚的人流。
当我们快走进闸口时,隔着栅栏,我看到无数下班的白领仿佛一阵狂卷的黑色风暴快速流动着,那画面让我头晕目眩。我带孩子这几年,几乎从不在上下班高峰时刻出行,如今,我们一下子就卷入高峰时刻最最拥挤的上海一号线。
我听一个上海的朋友说,很多白领住在远郊,如果他们八点钟上班,就要四点钟起床转四趟地铁才不会迟到,如此日复一日。我很迷惑:为什么他们选择在一个巨大如怪兽的城市里每天把宝贵的四五个小时都花在路上?他们在这个庞大城市里的希望和梦想是什么?他们中有几个人是真正快乐的?
我和KEN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在拥挤的车厢里为豌豆撑出一片小小的空间,像两只老鸟保护着小鸟不受伤害。下车时,KEN抱起豌豆,拼命挤了出去。
美罗城就在眼前了,光怪陆离的上海小吃近在咫尺了,我们长舒一口气,刚才的惊险之后将是饕餮的美食之旅。
今天,豌豆跟着我们一共走了两万多步,有十五六公里,小家伙越来越棒的体能让我吃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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