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脑海中出现的人物,是我童年时期另一位重要的亲人一一我爸的大妹妹,我的大姑。
大姑是一位勤劳能干,善良又泼辣的女性。她的命运堪称多舛 ……和我父亲一样,同样因为是地主子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成份的划分似乎就决定了她未来生活的坎坷。学业就不说了,婚姻的选择就比其他人多了很大的局限性。
她和我那一穷二白、自身条件明显不匹配她的大姑夫白手起家,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拼搏的韧性 ,日复一日地劳作 、一点点积累,硬是把自家的日子过到人前,过得红红火火 。
不但养育了自己的三个女儿,还兼顾了连我在内的好几位亲戚家的孩子。(在我考上一中之后,堂弟也曾在她家寄宿、读书,还有同村她好友家的一双儿女,为了考到县一中 ,五年级也来到位于县城边的学校借读,在她家借居)
我的大姑夫是从另一个县城来到我老家所在县城的,投奔在他一位本家姐姐当队长的一个村里。他们刚成家的时候 ,是借住在生产队的磨房旁边一处非常简陋的公房里。那段时间生活很艰苦 ,但大姑还是兄妹情重,互相扶持,彼时,爸爸已经有了新家庭 ,为了减少爸爸生活中的麻烦,她把年幼的我带在身边 。
在公房里的具体生活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在旁边那条河沟里抓鱼捞虾抓螃蟹的夏日玩乐时光。 记忆中很清晰的一件事 ,是当时要搬家去对面半山坡上,几家村民聚居处一个条件稍好的房子里。
当时好像刚下过雨 ,大姑他们门前那条叫玉带河的小河水,在年幼的我眼里洪水滔滔。大姑背着一个装满家什的背篓 ,记得最上面是一个卷起来的席子横在背篓上 。她一只手牵着我,裤腿卷的老高,我们俩要淌水过河。
我压制着心中的恐惧,跟着大姑在水中一步步摸索着向前 。感觉那水激流滚滚、都快要将我冲走了。走到河中间时 ,我看到大姑的腿似乎也在打颤,我幼小的心里有酸楚有恐惧 ,对大姑升起深深的怜惜……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艰辛 。
大姑家旁边有一户人家的女主人,人称"疯子 ",她嗓音洪亮,动不动就骂人 。还曾经撒泼把大姑她们种在地里的禾苗拔出 ,骂大姑是地主分子、外来户,要她"滚回你们老家去"说是把他们的地占了。
我很怕她,但大姑却不怕 !你骂,我就迎战骂回去 ! 大姑还曾经和这个女人在坡地里打过一架 ,也许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激发出了人本能的强烈求生欲,也许是大姑更有战斗力,反正她是打赢了。赢得了村民赠与″铁匠"的称号,从此那个"疯子",在"铁匠"面前也收敛了很多, 再也不敢欺负她 。
记得小小的我有一次去山坡下的泉眼处提水,顺着田埂小路往上走回家。那个疯女人站在山坡上 ,大声呵斥责骂我,说把她家的地踩坏了 ,要打断我的腿 。年方八岁的我吓得不敢走了 ,待在原地 。大姑听见了 ,大声回应到;你走你的,我看谁敢动你一指头,我不把她的皮剥下来才怪了!那路,原本就是让人走的。有本事你去把路挖断谁也别走!听到大姑的声音,我顿时不害怕了 。
还有一次,在村办小学刚上二年级的我,被同班一个叫"林娃子"的男孩欺负,那男生又高又大 。只要我在课堂上被老师表扬,下课他就来找我的麻烦。大概是正式上学前跟在当教师的小姑身边、整天混迹于复式教学的班级 ,耳濡目染,受小姑教学内容熏陶浸润,刚上上学时我学习比较轻松,和班上一个叫"洪波"的男生不分伯仲,经常考第一 、第二名 。
被那个子高大学习成绩却一塌糊涂的林娃子嫉恨,所以就常来找我的麻烦 ,有一次还把我那盒面上印着三个娃娃的铁皮铅笔盒砸变形。我身体条件跟他比太悬殊了 ,加上年龄小,也不敢和他抗争。看着自己被砸坏的铅笔盒 ,我难过地留下了泪水……
那天放学回家时,和我同行的另一位女生 ,告诉大姑 ,我被欺负了 。在大姑详细询问下,我才把那个男生多次欺负我,并恐吓我不许告诉老师和家长的事合盘托出 。
第二天我们正在上课 ,大姑黑着脸 ,推开教室门直接走了进来 。在目瞪口呆的乡村女教师注视下,她把手上抱着的小女儿,我的三表妹塞到我怀里 ,冲到教室后排直接拎着那个男生的耳朵就拽出去了 ……
从那以后,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还是很感念,在我人生之初,大姑给予我的呵护和鼓励,以及她勤劳朴实,尽自己所能帮助家人、护佑小辈的言传身教。
人生之初,她拿着命运赐予一手不算好的牌 ,却不曾沉沦。而是勇敢向前 ,脚踏实地 、点滴积累 、逆风飞扬,用自己的勤劳朴实,踏实肯干 、身体力行,写就了自己精彩的人生故事。
如今的大姑 ,生活富足安逸。她正在颐养天年。三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 孙辈中,最大的海外留学归来,已在上海买房定居,还有正在读大学的。 如今,她家里居住条件优良,有相连的三座房子,其中有全村第一栋楼房。三个女儿在生活的城市里都买了商品房和车子。老家那宽敞的院坝里,种着各种果树 、花草、还有菜地。我们每年也都会抽时间回去看望她,团聚在她身边。
祝福大姑 ,身体康健 、生活喜乐,福寿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