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四处静静无声
我还在
想那瓶眼药水
今年十月回老家
路过圣美大药房买的
据说价格最贵
我匆匆把它
揣进口袋
又匆匆赶到
主人榻前
她在酣睡
我剥开皱巴巴的眼皮
滴了两滴
先是左眼，后是右眼
她还在酣睡
我悄悄地退去
把眼药水放在枕前
与老花镜，方手绢，
和山楂片混在一起
透明蓝色小瓶
像盛满湖水的器皿
接下来几个月，
湖水就
会一半缓慢着
进入苍老的眼球
一半渐渐蒸发
盲碌中我淡忘了它
甚至淡忘了她
而今夜来电
她结束人间使命
即将入那个熔炉
我在想
那瓶眼药水
而久久不能睡去
它去了哪里
它还剩多少
为什么
没能常常回去
在灰飞烟灭之前
把清澈湖水
一滴滴
注入那双早已浑浊的
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