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烈日没有因为个人的心情而变得凉爽,反而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都在躲避着,找寻一个认为阴凉的地方呆着,仿佛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天堂。
北京西客站的天桥上,密密麻麻的人,相互的推挤着,匆匆忙忙的脚步,脸部表情都挂着焦急的神情,生怕有半点耽搁,不愿有一刻的停歇,远方有着他们牵挂的人,这座城没有什么好留恋。相比匆匆的人群,站在天桥中央的三个年轻人格外的显眼,并不是他们的穿着显眼,而他们算是在天桥上唯一没有移动的。脚下放着的几个行李箱显示着他们要出远门,额头上的汗珠和后背湿润的衣服,想必他们来时也是匆匆忙忙。他们没有交谈,只是注视着远方,看着桥下的车来车往,双手紧紧的抓着围栏,仿佛想把这一切带走。中间的那个年轻人略胖一些,他的左手松开围栏,伸进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左边的口袋,熟练的摸出了一包中南海香烟,右手也松开了围栏,打开香烟盒抽出了一支叼在嘴里,又从右边的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点上。他并没有拿烟给旁边的两个年轻人,想必他们俩应该是不抽烟的。他对着点燃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也随即从他的鼻孔里窜了出来。他把烟夹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双手又握着围栏,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前方。烟就这样静静的烧着,烟雾也一丝丝的往上窜,想去把这炽热的太阳给遮住。他们还是静静的望着远方,都没有说话。烟也燃烧殆尽,直到烧到手指他才发现,那灼热的疼,赶紧甩了甩手,把烟扔到了脚下,穿着板鞋的左脚狠狠的搓踩了几下,然后弯下腰捡了起来,对着嘴吹了一下,顺手的放在了裤子右边的口袋。“北京!有一天老子还会杀回来的!”他突然抓着围栏,身体猛一下向前,大喊着。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人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停下那匆匆的步伐。原来他们不是远行,而是离开。
他转过身,手拉出行李箱的拉杆,不回头的往车站广场走去。来到广场,抬头看了看大屏幕,便向检票口走去,他们三人依次排队,他摸出了身份证和车票,身份证上写着“王奕”,票面为“北京西——凯里”。原来他叫王意,那个跟在后面瘦黑的小伙也掏出了身份证和车票。这个瘦黑的小伙叫“易飞”,是要去西昌。易飞后面的同学早已把身份证和车票揣在手里,他叫陈静国,回石家庄的。都依次过了安检。王奕拉着行李箱,回过头看了一眼。踏上电梯,来到候车室门口,他停下了脚步,易飞和陈静国也跟着停下。王奕回过头看着他们俩,把双手打开,和易飞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手掌重重的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易飞也在他背上重重的拍了几下,最后放开。王奕又和陈静国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同样的在陈静国背上重重的拍了几下,放开后。然后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向了第七候车室。他用力的捂着嘴,眼睛里渗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此刻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怕一说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易飞和陈静国看着王奕离去的身影,眼眶也都湿润起来,易飞低下头,手在低下头的瞬间伸去抹了抹眼睛,陈静国也在易飞低下头的瞬间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易飞低头看着地面,脚尖在地板上划了划。然后抬起头,同时张开双臂把陈静国紧紧的抱着,用带着哭泣声说:“保重,北京就靠你了”,也重重的在陈静国背上拍了几下。陈静国回道:保重。易飞也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易飞背影,陈静国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易飞的背影带着哭声大喊道:“我在北京等你们回来”。然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奕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来到七号候车室,就看到人们排着长队开始检票,他也跟在队伍的后面,手里拽着车票,看着缓缓向前挪动的人们,不知道这一次离开,何时才会回来?他心里想着。检完票,王奕进入车厢找到自己的床铺,把行李箱放好。他的床铺是在卧铺车厢的下铺,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匆忙的人们,有的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打着电话慢跑着,有的则是来送行。此时一个老奶奶走到王奕的床铺前,手里提着一个写着“祥龙旅行社”的行李箱,老奶奶朝王奕望了一下,又伸着脖子看了看床铺号,然后望着王奕说
“小伙子,我能不能和你换一下床铺?”
王奕一直注视着窗外,没有看到老奶奶的到来,听到老奶奶叫他,他才猛一回头“啊?您说什么?”
“我能不能和你换一下床铺?”老奶奶又说到。
“我的床铺是在你的上面,我年龄大了,爬上爬下的不方便。”老奶奶又补充说到。
王奕看了看老奶奶说到:“好的,那我把您的行李放上去吧?”
老奶奶十分感激的对王奕说到:“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用谢。”王奕手提着老奶奶的箱子说到。然后把箱子放在了行李架上。
王奕放好箱子后就坐在了过道的折叠椅上,老奶奶则在床铺上开始整理东西,王奕还是望着窗外,望着匆匆的人们,望着窗外送别的人们向窗内招手,突然一个中年男人走到王奕的窗前,敲了敲窗户,用手指了指在整理床铺的老奶奶。
“奶奶,有人找您。”王奕站起来转过身叫到。老奶奶这才转过身来,望了望王奕,才望向窗外,对着那个中年男人笑了笑,然后摇了摇手说到:“没事了,回去吧。”
“照顾好自己啊,有事给我打电话。”中年男子回到。老奶奶又摆了摆手,示意男子快些回去。中年男子看到老奶奶的手势,也就转身走了。老奶奶看着男子走远才扭头看着王奕说到:“我女婿,不放心,过来看看。”
“哦,那他怎么没送您上车呢?”王奕问到,其实王奕看到那中年男子时就猜到应该是老奶奶的亲戚,只是纳闷为什么没有送老奶奶上车,所以才问老奶奶。
“我是跟团来的,他知道我坐这趟火车,应该是不放心,就过来看看。”老奶奶回答到。
“您女婿真孝顺。”王奕回到。
“嗯,他和我女儿都很孝顺。”
“那您是要去哪儿旅游啊?”
“贵州”
“真巧,我也到那儿,不过我不是旅游,是回家。”
“哦,贵州小伙啊?我还以为你是去出差呢。”
“没有,刚刚大学毕业,现在回去了。”王奕说到这儿,神情有些忧伤,也许这是他心里最不想提及的吧。
“舍不得啊?”老奶奶看出了王奕脸上的忧伤,就问到。
“待了四年了,好多人,好多事都在这儿。舍不得啊!”王奕转过头望着窗外答到。
“人的一生都是在离别与相遇中度过,要学会接受啊。”老奶奶意味深长的说到。王奕没有回答,眼睛还注视着窗外。老奶奶也转过身继续整理她的床铺。
王奕又放下折叠椅,坐在了折叠椅上,刚刚坐下火车就开动了。王奕看着窗外的高楼在眼前缓缓的刮过,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划过他的脸颊。他没有去擦,也没有发出声响,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心里默默的说到:“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们。再见了,我的爱人。”想到爱人,王奕就会想到她,对北京的如此留恋,她是很大一部分。
两年前的一天,刚刚进入初夏,王奕起床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正是饭点,看到易飞光着膀子又在床上猫着腰打游戏。易飞也看到王奕起来了,便说:“你是猪啊,睡这么久?快来打游戏。”
“猪你大爷,一天就知道打游戏,难怪单身狗一个。”王奕答到。
“呵呵,说得你好像有女朋友似的?”易飞翻了个白眼反驳道。
“懒得和你说,信不信明天就找个给你看看?”
“你明天能找到个女朋友来一起吃饭我就切鸟。”
“你说的啊?别后悔。”
“我易飞说的。”
王奕一阵无语,就洗漱去了。洗漱完后,王奕来到电脑桌前坐下,盯着黑漆漆的屏幕,盯了一会,才抬起头四处张望,目光最后落在易飞的身上。“唉…”王奕长长的叹着气。“唉你大爷!”易飞头也不抬的骂道。王奕双手撑着桌子才懒洋洋的站起身,易飞这才伸直了腰抬头惊恐的看着王奕说到
“别动,正在打团。”
“我才懒得和你闹呢。”王奕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王奕走到床边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书。正准备放进书包里。
“靠,又去装文艺青年。”易飞说到。
“我这不是装,我是真的文艺青年。”王奕答到。
“装逼,遭雷劈。”易飞不屑的说到,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王奕把书放好,穿戴完毕,背着书包就走出了宿舍。路过食堂门口,看着密集的人群,这会正是学校的中餐时间。王奕看了几眼,“靠,今天的午饭钱又省了。”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朝着图书馆走去。来到图书馆二楼的阅览室,一个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是属于王奕御用的,当然如果这个位置被人占用,王奕宁愿一天不看书也不坐其他座位。经常有人说到文艺青年坐公交车都坐靠窗的位置,耳朵里塞着耳机,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窗外。但对于易飞来说王奕这样的举动就是在装逼,并且相信王奕有一天会遭雷劈。还好今天这位置没人,不然王奕就得回宿舍陪易飞打一天游戏了。
王奕来到位置并没有坐下,而是把书包放在椅子上,转身走向那台不知道多少年了的咖啡售卖机,投入一个硬币就可以得到一杯咖啡,童叟无欺。王奕端着咖啡来到座位放好,伸手把书包放在桌上才坐下,这才取出书,右手翻着书,左手握着装着咖啡的纸杯,低着头看起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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