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红楼梦》第七十三回,画有行云雨之事的香囊丢在了大观园中,这可震惊了贾府管理层,遂以丢了物件为借口“检抄大观园”。后经查实是迎春的丫头司棋与表弟潘又安私下款通,留下的“秽物”,司棋被撵出大观园,之后二人双双殉情。
故事还在继续。
大学时,一天大家都在午休,突然隔壁宿舍的女孩子打起来了,一个还大声骂道:TM我就看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个的半夜钻在被窝里,周末不回来,偷摸干嘛去了!装得人模狗样不起了还!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她经常在宿舍看岛国片,被同宿舍人孤立了。
之后,她经常一个人,可不知怎么地,我总觉得佩服她。毕业酒会时,大家都以为这样被孤立的人,该不会来,没想到她不但来了,还在台上高歌一曲后,哭着发表了自己的“孤立感言”,其中一句是:一个连想做的事都不敢做的人,敢说自己是个完整的人?我不先是个真正的“人”,我不可能做好一个“女人”,我是女孩子,我就不能懂点云雨之事了?
2.
是啊,我是女生,我就不能懂云雨之事了?传统意义上“美好女性”总是穿着纯洁、隐忍、温柔、贤惠的缎裙,在古往今来的男人脑海里仙衣飘飘。仿佛这才是传说中的“女孩子的样”,可到底怎样才是“女孩子的样”呢?
说话大声,我们被教导,你是女生,要小声一点;
吃饭快了,我们被教导,你是女生,要慢一点。
和男孩子吵架了,你是女生,怎么那么凶?
懂点生理常识,你女孩子家家,说什么黄色笑话?
好像一切有关人类本性的东西都应该与女生绝缘。作为女性呢?我们一边吵嚷着个性、自我,一边却给自己打磨着枷锁:一边言辞激烈、面露鄙夷地批判某女竟然不是处女了,一边半推半就地投入男欢女爱的河流;一边泪流满面、愤世嫉俗地同情离婚的祥林嫂的悲哀,一边不遗余力地咀嚼着谁又离婚了的饭后谈资。
女人是“女孩子的样”这种论断的受害者,可也是传播者,甚至是创造者。娴静如水、不争不闹、柔弱温婉是“女人圣经”的箴言,而后来我才明白,所有大肆宣扬的,总是难以成立的。
如果你的本性就是张扬的,又何必要一张“女人”的画皮来包装自己?如果你还没好好学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怎么成为一个“女人”?要知道你以一个“人”的身份来到世间,所有对自己无所验证的标签都是对自己人生的苟且。是怎样,就怎样好了,既然我们的人生只能由自己负责,那么性格就只能由我说了算。
3.
掩盖的是本性,丢掉的是人生。成成,大学时文学社成员,文采极好,观点锋利创新,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却透着一丝羞怯,总在大家讨论稿子时沉默不语。一开始,只是纳闷文章锋芒毕露的她,怎么总在开会时像个“隐形人”,而因为这样的“隐形人”太多了,就没太在意。
可是有一次,开会之后,她把我叫住了,说她其实特想表现一下自己,可总觉得咄咄逼人的女孩子谁会喜欢?我说,可是你的文章很受欢迎啊,你觉得哪个是你自己就怎样做呗。
不循自己本性的人,永远按照别人的标准为自己画地为牢,想让自己的人生五彩缤纷,却只拿了一支黑色铅笔涂涂画画,可铅笔能被涂掉,你的人生呢?掩盖的本性,从不只是性格这么简单,那是千万种人生的可能。
成成的后来人生我不得而知,但是校园里的辩论赛海报,还有一期一期从不同地方寄来的杂志让我知道她肯定跟着心走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4.
对“美好女性”温柔隐忍、不争不闹的定位,是以男人为第一性、女人为第二性的强制性标签。我不是女权主义者,可我赞赏勇敢洒脱、放开个性的“完美女性”。当你为自己设定相夫教子、温柔贤惠的标准时,你的人生就注定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小学妹素素第八次失恋,跑来哭诉,重播的除了她的百依百顺、温柔如水的侍候,还有男生的理所当然、爱理不理和迟迟不肯结婚的态度。我的安慰在前七次早就用完了,只好抛出狠话:这都是你自找的。她听了愣了好大一会儿,接着在安静的咖啡馆嚎啕大哭,我没有去哄她,服务员过来递了一沓纸巾,我就默默地递过去。
她让我想起松子。日本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松子是一个温柔、贤惠、善良的女人,就像被大家奉为人妻标配的关雎尔一样。但不同的是,她总试图以抓住一个男人来完成自己的一生。最终,她游离在每一个从她生命中擦肩而过的男人生命之外,孤独凄然地死去,留下了“生而为人,对不起”的思考和那张经典的鬼脸。可能她到死都不知道,所有的妄图依附都是肆意妄为的寄生,而寄生不成文的代价就是任他人摆布你的命运。
当我们被教导听话温柔、娴静如水的时候,反而是那些,我们背后嘲笑的个性张扬而不受欢迎的人,成为了我们暗自神伤、控诉委屈时羡慕的对象。为什么?有本事你也做自己啊。
要记住,百依百顺的人不一定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却总是遇到百般刁难的主儿,女孩子本就没有既定的样子。谁给女人画地为牢,只可依附而不能自己开疆拓土?如果你娴静文雅大可不必羡慕别人的舞爪张牙,如果你本性张扬又何必东施效颦,非有个弱柳扶风才算是千古佳人呢?而如果你对云雨之事真的很是好奇,又何必在乎什么男生女生!
要知道,就是真正的云雨之事离开了女人,它能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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