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月里的几场春雨过后，草木葳蕤，春花怒放。
凉风习习的夜晚，见过了想见的人，我缓缓走在车水马龙的人行道上。
温暖的话语还没在夜风中散开，灵犀相通的愉悦还厚厚地包裹着我。一抬眼，看到一大簇粉白的蔷薇从路旁的铁栅栏处冲出来向我招着手。她们仿佛在轻轻呼唤我：“来啊！来看我……在我凋谢之前！”
我凑近想去认真端详，无耐一日将尽，行人稀少、车灯昏暗而店铺打烊，我实在无法辨别也欣赏不了她们的娇嫩身姿。何况，蔷薇是几乎没有香气的。她不似向日葵，在阳光下绽放出热情的光芒。也不像荷花，不可亵玩却以馨香摄人心魄。
我想起那个切下耳朵寄给爱人的疯子，想起那个每天在小花园里画睡莲的老人，想起许多年前小城街头那个歪扎马尾、穿着蝙蝠衫小马裤、身背画板的女孩子。
那个时候，青春漫长正值得虚度，梦想是远方朦胧的雾气，却因为朦胧而令人憧憬。
憧憬着的人并不觉得远方有荆棘密布，有豺狼虎豹，天真地认为未来光芒万丈，繁花似锦。
2
光阴流转，向日葵依旧高调地灿烂，睡莲依旧低调地诱惑。蔷薇深红浅红粉白地花繁叶茂，没有变成倾国倾城的牡丹，也并未长成郁郁葱葱的森林。
每朵花都不愿错过季节，每朵花都希望晴日持久。但终有一天，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有多少花朵曾经折叠起自己的羽翼，在尘世里乖巧温良地绽放，栖息在春天的枝头，静享着“人间四月天”的美好。又有多少花朵，在风雨过后零落成泥，香魂一缕无处安放……
回望岁月深处，我一直是不听候季节召唤或吩咐的女子。晚间跟朋友聊天，自省说其实我还不算很奇葩。在该恋爱的年龄恋爱了，在该结婚的年龄结了婚，在该生孩子的年龄生了孩子。只是，人生不知何时慢慢偏移了轨道，那个不断成长的自我和不愿长大的自我，都在寻找当年那个将光洁的额头埋藏在画板里便不问岁月的女子。真地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悲哀。
这一路走来，无数的岔路口，生出平行宇宙无数的我。曾经我用“假如”探访过无数平行世界的自我，最后终于明白我最该珍惜的是当下平庸的自我。
3
最近经常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画报上的一个童话。
俄罗斯小姑娘为了保护村民不受侵略者的欺凌，祈祷自己能长成巨人来保护村民。神奇的魔法应验，她果真变成了巨人，赶走了可恶的侵略者，保护了自己的家人和村民。
原本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侏儒和巨人。
侏儒会教你凡事退缩、凡事躲避。巨人会教你勇于承担、不断成长。
朋友L用决绝的语气告诉我，她要投入另一段不知结果的爱情。我告诉她，不明对手的一场对决很鲁莽，但我依然为你的勇敢鼓掌。
朋友E跟我谈起要建一个工作室，她爱自己的专业，希望将职业生涯继续下去，干到八十岁。我喜欢她眼神发亮的样子。有梦想的人，就是美好。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猛虎。品种不一样，毛色秉性也不一样。
我曾经是个严苛的驯兽师，将心中的猛虎调教得极为驯服。如今，我却不再想驯化或者改变什么，我且顺其自然，撷一朵蔷薇细嗅。
4
这看似挥霍不尽的春光其实潜藏“春日苦短”的悲哀。就像蔷薇在春日里繁茂，反倒没有人去珍惜和细读每朵花的美好。
昨日我在盛放的蔷薇花墙下捡到断掉的一大枝，不知是被哪个“摧花辣手”折断。我看到她们时，她们还未枯萎，蔫蔫地匍匐在地。
我将她们一簇簇折下带回，插在家中瓶里。她们便立刻挺直腰杆，有了生机。
且让我们彼此照顾和珍惜吧。你们点缀了我的世界，我呵护了你们的一缕芳魂。
在喧嚣罕至的地方，可以找到蔷薇。2009年我曾骑车绕行青海湖一周，沿途看到朝拜的信徒磨烂了衣衫，除了锃亮的眼眸和心中的信仰，他们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或者金钱。
而在人群最拥挤的地方盛产孤独和忧伤。有人可以吃到五湖四海的珍馐美味、见到各种各样的盛世美景，却无法约会近在咫尺的爱人、无法在夜晚安然入眠。
如今我庆幸能见想见的人，能做想做的事。想吃的东西不多，粗茶淡饭，健康自然。想买的东西不贵，几百块钱的丰沛，可以快乐一个夏天。
暮春已至，蔷薇仍盛。山水依旧，而我心境安然……
作者： 那只猫
来源： 微信公众平台
俺就是那只猫（ ID：nazhimao_2017 ）
联络：那只猫（ 微信ID：teacherholly ）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
70后，中原人士，现居郑州。英语老师、插画爱好者、咖啡爱好者。
有限人生，做有趣有情之人，邂逅有趣有情之人。
撰文方向：散文、插画、教育随笔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