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不甘,愤怒,像锅里煮开水,咕噜噜的冒起白绿色的泡泡,她想抬起头,在他轻飘飘青幽幽的刺耳声音里大声地反驳。
这就是我二十五岁的青春了,她哀哀的念着。一事无成,睁眼,看不见未来,闭眼,看不清过去,梦想什么的,吃完饭拿来擦嘴了。
蒲婷最近有点抑郁了,晚上睡觉前和第二天早起都变成一件顶困难的事了,毕业论文遥遥无期,比自己父母年龄还大的导师总是斜吊着眼,眼神冰溜溜的滑过去,只在他身上停留不到一秒,可就这一瞬就够她受的了,委屈,不甘,愤怒,像锅里渐开的水,咕噜噜的冒起白绿色的泡泡,他的嘴一开一合,一个个刺人的字眼打着滚儿滴溜出来,在她脑子里回旋着放大,她想抬起头,在他轻飘飘青幽幽的刺耳声音里大声地反驳:我也是正儿八经考上研究生的,瞧瞧你满嘴放炮,还为人师表呢,不搞学术的世故的糟老头,你对我是人身攻击你知道吗,搞不好就抑郁个给你看,自杀个给你看,妈的不读了……
也就只说给自己听,这些话。
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觉得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喜欢文字,喜爱播音,画画,偏偏学了这么一个折磨人的工程专业。
窗外的栀子结了硕大瓷白的花骨朵儿,那白在太阳底下闪着光,花萼处渐变为素青,香的浓烈,香的霸道,素来被文人雅士不喜,认为其格不高,栀子怎么说:去你妈的,我就要香得痛快。于是那香便愈发张狂了,随着风散在天地间,丝丝缕缕,沁入心脾,五脏六腑都舒展了,突然间想要退学的想法空前高涨起来。
不只一次了,蒲婷不止一次有想了,从三年前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蒲婷,你跟周围的人都不太一样,她这样对自己说道,到底哪里不一样呢,迷迷颠颠的想不清楚。
大概是,又要强,又懦弱吧。
今年上海的夏天来得格外晚,青豆绿格子衫,蜜粉色雪纺裙,露肩白T,牛仔短裤,防晒霜,小黑伞,夏凉被,花露水......提前准备好了整个夏天,它却失约了。
又一阵凉风吹来的时候,蒲婷忍不住一阵悲哀。从图书馆出来到宿舍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校园真是令人不喜,她又一次的怀念起本科的母校。身侧男孩在说着什么,声音听不真切,像咖啡馆里的背景乐,她看了看那双牵着她的温厚的手,想起了另一双,埋葬在过往,忍不住心中的恶意:或许都是你们,让我荒废了青春。
“我不想吃饭了”她赌气的声音锐锐的,涩涩的。男孩子顿住脚,大而润的眼,些许无辜的看着她,不知所措。又是这样,每一次都让我忍不住愧疚,你们都这样,最好是发一顿脾气,痛快淋漓的吵架,一拍两散,留我一个人,装一个痛苦的模样,总被人问起为什么不开心时来遮掩些许苍凉。
这就是我二十五岁的青春了,她哀哀的念着。一事无成,睁眼,看不见未来,闭眼,看不清过去,梦想什么的,吃完饭拿来擦嘴了。
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