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她十年的富贵,她为他演了十年璀璨的年华。
壹。
她喜欢一把明朝时期的旧折扇,木质的扇骨上,已经有斑驳的岁月印记,隐隐泛着乌青色。扇面是精致的仕女赏花图,有着女儿般的爱情旧梦。她是那么爱着这样一把很不起眼的旧折扇,他说,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一把好的,上好杭丝的扇面,紫檀木的扇骨。
那时,她已经是杭州丝绸大王段子虚的一把折扇。精致,美丽,又那么的苍白娇弱。他说,就爱看着她盈盈的瘦弱,有种想要去疼爱的冲动。可是,她知道,他并不爱她,他只是把她当作私人的收藏,满足那一点男人霸道的自尊。
他喜欢看戏,但总是看不完一整场。他总是等戏开场很久才悠闲地进门,戏没有完又冷漠地离去。他总是左手拿着紫砂壶,右手一把折扇,落座,便打着曲调拍子,双眼微眯。
她是喜欢看那双微眯着的眼睛的,仿佛真的入了戏,变成了戏里的那个人。偶尔睁开眼睛,他会用嘴微嘬一点紫砂壶里的茶水,然后刷地打开折扇,摇两下,亮开嗓子叫一声好。那时,他总是点她唱的游园惊梦。他说,那戏里有着让人着迷的那么一点情绪。只是,她知道,他才不是真的想要看戏,他只是看上了那个演戏的人。
都说对戏子的爱是逢场作戏,可是,她却偏偏的想要和这个看折子戏的人共度余生。
她在演完戏后,偷偷地跟踪他,她想要知道这个男人更多的东西。
当他转头看到她的时候,习惯性地眯起了双眼。她用双手抱在胸前,身体瑟瑟发抖。寒冬腊月的天气,她只穿着很薄的一件戏服,脸被风吹得苍白。他停下来看着这个跟了他一条街的女人。不错的脸蛋,不错的身段,还有一种隐隐的凄然。他走过去把手中的折扇递给了她,同时脱下了自己的呢子大衣裹住了她。他是见不得女人受罪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你唱的游园惊梦真好,如果能一辈子唱给我,多好。”他用手勾着她的下巴,在她的耳边轻语。她没有应声,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巷口的她,然后,用手做了一个摇扇的动作。就是那个动作,彻底地让她心里的防线崩溃。那一把折扇,让她变成了他的女人。
贰。
偶尔,他会让她唱一段曲子,依然是没头没尾的那么几出。她总是细细地画出最美的戏妆,她知道他爱着的,是那些戏里的她。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穿了戏装和她一起唱一段戏,才子佳人,笑魇如花。看着的人都说,他们是般配的一对,她只是在戏罢浅浅地笑着,而他不语。
她是明白的,她都不能称之为是他的姨太太,她只是一把折扇,一把他手上的折扇,旧了就会被遗弃。但是,她却没有怨言,那个夜晚,巷口的他,就已经和她说明了一切,你只能做一把折扇,仅此而已。
她想了三个夜晚,想得手心全是汗水,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爱他,甚至,他也许有很多她这样的女人,她们都是他橱窗里精美的折扇,一把把陈列着,彰显着他的霸气。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闭上眼睛,那双微眯着的眼睛挥之不去。
她忘不了那双微眯着的眼睛。
进段子虚为她购买的宅邸的大门的那一瞬间,她切断了过去的一切。曾经的风光,还有那一点点对爱情的憧憬。她安心地做着一把折扇,精美,柔弱,安静。
叁。
闲暇的时候,她喜欢去逛七里山塘,一家老店的橱窗里,她看见了那把旧折扇。一把明朝时期的旧折扇,木质的扇骨上,已经有斑驳的岁月印记,隐隐泛着乌青色。扇面是精致的仕女赏花图,有着女儿般的爱情旧梦。她平静的心里,泛起微微的波澜。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不忍放下。
看到她的喜爱,他很不屑地对着那把旧折扇轻哼一声:“你要是喜欢折扇,我给你买最好的。”她相信他买得起全杭州最好的折扇,可是,她却不爱那些。她明媚地对着他笑了笑:“一把旧折扇,只是随便看看而已的。”她微抖着手,放下了那把旧折扇。那一刻,她听到了心里有微微爆炸的声音。
那是心死的声音。
第二天,她的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折扇,他倚在门框的边缘,嘴边有香烟燃烧后的袅袅烟雾。
“你想要什么样的?这些里面总有你想要的吧。”他默然地看着她。她低头看着这些折扇,真的精美啊,可是,却再也没有起伏的心绪。她随手挑了一把镶金边的羽毛折扇,微笑地应道:“我喜欢这个。”他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秦诗语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这把是最好的一把,是我费了好多劲才找到的。”
她眼里亮了一下,又瞬间的平静。
为了她,他找来了全杭州所有式样的折扇,她也是感动过的,只是,是很少的那么一瞬间。以他杭州丝绸大王的身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从不争这些所谓的风,她是想要和他共度一生,但是,却没想得到他的真心。
他说,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他心里放不下她。可是她知道,那只是她没有过多的要求与非分之想。他说,他段子虚会保她一生富贵,可是,于她看来,那只是过眼云烟。
肆。
他依旧喜欢看戏,继续看上很多的美丽女人,继续说着很多的情话。他会和她说着现在的梨园行当里的名角小安澜。那是个妩媚的女人。
她静静地听,她也曾经是风满一时的名角,当年谁不知道秦诗语。那个有着美丽脸庞的女人。那个甘愿给段子虚做情人的柔弱的女子。
听下人说,不久前,小安澜也进了段子虚的宅邸。她知道,他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她一日一日地唱着曲子,那些翻飞的衣袖里,有她过往的点点滴滴。她让每一位下人做听客,她认真地描画着眼角的粉线。他们只知道这位主子,是段子虚留在身边最久的女人,却不知道她的歌喉有这么的美妙。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段子虚留恋的,只是戏里那个梦幻的她。
小安澜进门的第四十天,她静静地喝下了一碗断肠草熬的汤。
伍。
她知道,他看戏只喜欢看折子戏的原因,折子戏只是全局的几分之一,通常是不会有开始和结局的。
他给了她十年的富贵,她为他演了十年璀璨的年华。
她穿上了大红的戏服,描上精美的妆容。那是他最喜欢的游园惊梦里的装扮。她没有后悔,人生如戏。
其实,她知道,她只不过是他的一出折子戏,该散场的时候就要落下帷布。
她闭上了眼睛。
一把折扇握在手中。
over……
嗨,我是卓心儿,
这是我在简书写的第二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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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的城市沉浸在烈日炎炎中,
你那里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