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诗”之《惊蛰篇》唤醒千年妖虫,水淹衢城
文/养安子
今日惊蛰,衢州无雷。而“五人诗”之《惊蛰篇》是提前在昨天出笼的。这五人,一人一首《惊蛰》,便是一人一声惊雷,凑起来便是五雷齐鸣,那可是具有五雷轰顶之势的,终于把衢州地皮下蛰伏千年的妖虫们、毒虫们给惊醒了。
今年之前的999个惊蛰日,都没有足够大的雷声吵醒它们。它们从北宋天禧三年开始在衢州蛰伏,到此刻还没睡满千年。它们没睡够,当然有点小小的不乐意。于是,这些万年妖虫开始做法,顷刻间,它们从老城区的地面钻了出来,一飞冲天,操弄着垂乳状的黑云,在衢州老城上空肆虐,狂笑。
那些垂乳状的云,哪里是云,简直是妖虫们手里的流星锤。那一刻,风摧电鞭,水淹半城,哀嚎一片,一片狼藉,恍如鬼子进村。这真是千年一遇的大变局啊!
这是昨天的事,衢州人你别说没看见。真没看见的,微信圈里一定也看见了。
是的,这都是“五人诗”惹的祸。我们不该“五雷齐鸣”的,我们更不该提前了一日发诗,破坏了时序。我作为“五人诗”一员,怪不好意思的。(那时,我正坐在城南缸窑村的“尚书堂”里喝酒,躲过了一劫。)
幸好,24节气里,只有惊蛰是呼唤虫兽的节气,巫气最重,魔性也最重,而其余的节气还是神清气爽的,大家大可不必害怕“五人诗”。
好吧,那就来欣赏一下“五人诗”之《惊蛰篇》及《五人诗小传》吧:
《惊 蛰》
作者:养安子
我说过的
是时间叫我蛰伏的
是岁月、是形势叫我蛰伏的
那一年,我按下了隐秘开关
就进入了虫子模式
我说过的,我藏在草木秘处
大好的河山就与我无关了
我说过我的江湖,就在一个洞子里
这些年,我不吃不喝,以梦充饥
等待着风向转换
我说过的,我不怕寂寞
怕就怕,错过了惊蛰的雷声
我还说过,最好的结局
是我真的等到了青帝的召唤
却不想出洞了
今日惊蛰,我如期重生
天上有没有一声霹雳,已不重要
叫醒我的,是时间,是岁月,是形势
不管风往何处
别人的河山,仍是我的江湖
经年悟道
我悟到了出洞的意义
我还是要在人间,继续虫子模式
吐丝,结茧,发情,还有那个那个啥
每一件俗事,都是最好的安排
《惊 蛰》
作者:小荒
雨水收走人世的苍凉——
留下暖,
给那些柔弱的草木和卑微的人。
桃树粉红,油菜黄。
万物回归
属于每一个个体的绚烂色彩。
燕子南归,蛰虫出。
生命重新显现
不屈不挠的生长活力。
造物主是公平的:
有黑暗,也有光明,
有死亡,也有新生。
《惊蛰·倾听三月》
作者:阿剑
南方是一座
睡眠很浅的花园
阳光,雨水,草木
花朵般颓败的脸
第二次
陷入梦中
需要一只手
拨动日晷,或快或慢
而万物始终坚持
原始、缓慢、疼痛的
生长方式
你我不语
侧耳倾听
三月,暴躁的神在穹宇走来走去
《惊蛰·半梦半醒之间》
作者:凡人
二月匆匆忙忙,走丢了一两个日子
三月迫不急待,翻过后山
你如何从模糊而散乱的意象中
分辨和捕捉节气变化,这是一个问题
柳枝上一抹淡绿,梅花谷落英缤纷
小草已然茵茵,而海棠,似乎未醒
你不曾挽起裤腿,试一试河水的冷暖
鱼儿和鸭们知道,可它们总是缄默不语
还有一些蛹状或软体的虫儿,蛰伏于地下
只待一声惊雷,它们便可重见天日
《惊蛰·醒来》
作者:半夜闲
深秋那场烂醉,
呼吸与心跳急促。
晕厥。无人肯救。
生机像撕碎了的诗集,难以拼凑。
那些皲裂成只言片语的灵魂,
如纸屑般不安,恐被西风掠走。
自救。任枯枝、残叶、浮土,
掩盖身躯,遮挡面目。
留一口内息,防止腐朽。
以梦解渴。任心火炙烧骨肉。
历霜冻、冰雪。活的借口
干枯成伸出土壤的 锈蚀的手。
过去太长的时候。这是春了吧?
是该从宿醉里醒来,
腹中残酒,已无点滴存留。
从伤痕渗入的春水早已修复躯体。
只待惊雷唤醒,起身披件破袄,
去花繁露浓处。寻酒。
附:
《五人诗小传》
文/阿剑
三衢有“五人诗”,盖凡人、小荒、半夜闲、养安、阿剑,江湖人称“凡荒闲养剑”者,其实是个笑话。
某年月日,恰逢霜降,几个写字的人聚酒。席间好玩者说,不如我们写节气同题诗吧。不想笑话成真,从此像老风湿症患者,逢节气必发作一番,颇积累了一点文字,对外则号称“五人诗”。
诗大多不佳,毕竟三衢本就是个盆地,难免有坐井观天之嫌。何况以常理论,凡是拉帮结派、呼朋唤友的,一定不是绝顶高手,比如江南七怪、全真七子、桃谷六仙之流。高手们都像巴菲特,远离华尔街,独居奥马哈小镇。或者像丁磊在乌镇组织的互联网大咖饭局,偏马云独自离开去吃碗面,潜台词是——“你们自个玩去吧”。
五人者,大都半路出家。小荒先前是专业诗人,当过国家级诗刊编辑,素有文艺范,隔几日留胡须或小辫,反复倒腾,窥镜自怜;其诗极瘦,人却混得一肚子好下水;浪荡半生,惟独放不下小儿,每日厮混,必于九点准时回家侍寝。养安是知名作家,90年代以先锋小说出道,近年来颇效力于政府文化工程,业余时间专攻野史,乱炖先锋小说、地方志和野狐禅于一锅,赢得江湖薄悻名,甚至被某地乡党以为信史,悲夫!他说自己好好一小说家,总被逼着写诗,其实自个写得暗爽。半夜闲或许家学太深,偏就反着来,标榜自己的不羁,写着写着却认真起来,对魏晋风度及文章与酒及药都如此。五人诗中若有小情绪,必是凡人老哥出马,三杯两语,春风桃李;老哥年轻时曾情书百篇,抱得美人归,几十年举案齐眉;如今江湖事了,情怀满满,写诗著文倒比年轻时更见激情。阿剑心念着三立,其实百无一用,只好躲在五人群里抱团取暖。
五人都有本职,安身立命,道义所在。偶尔写诗,也是心底一点不灭的微暗之火。诗歌本小道,日渐式微,靠微信、论坛等新媒体借尸还魂,维持着虚假的热闹,仍不免自娱自乐之嫌。五人诗就诗艺而言,并无可称道,唯独他们都极认真。我每每读他们的诗,都感慨世事无常,法门万千,五人不去炒股炒房、钻营谋利,却纠结于文字的分行与押韵,关心着节气与草木,沉吟着人性与情怀,多少有点像挥舞着长矛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像追日的夸父和填海的精卫,执著于世人无所谓处,难免傻气,但至少都不坏。
三衢某杂志主编王总,欲辑五人诗若干,嘱余为文,故记下这些。忽想起那日回兰溪游埠,始知以诗僧著称的贯休便是本地土著。向来极爱他那两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老贯休又说:“他日再相逢,清风动天地。”
(本文照片选自微信圈,为昨日衢州现状实拍,末图是网友根据题图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