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对面楼里的老婆婆开始收衣服了。她头上戴着黑红相间的棉帽，背驼得很厉害，几乎看不到脖子，身上的棉袄还是冬天该穿的款式，今天26℃。
她总喜欢坐在那个小露台，有时候在剥大蒜，有时候把一只猫抱在膝盖上晒太阳，也有时候，她就只是看着天空发呆。记忆中好像老家的老人也是这样，喜欢坐在屋外边剥点大蒜，豌豆荚之类的琐事，总有老朋友来串门儿，然后坐在一起闲聊。可是看起来这个老人没有人跟她闲聊了，因为她现在住在高楼里，没有人再来串门儿。
她知道自己老了，不想给子女添麻烦，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不添麻烦。她只能让自己尽量少生病，少花钱，少唠叨，所以她现在还穿着几年前棉袄，虽然儿子也给她买了不少新衣服。
她老了，或许因为子女都在城里她才被接进城里方便照顾；或许因为她想帮子女再帮带一下小孩子才过来的；也或许她除此以外已经没有其它的安身之所，我不知道。可是她现在很孤独，也很怕冷，谁都看得出来。她应该很怀念村里那口古井，她从小到大吃着井里的水，不知道是不是又有顽皮的孩子往里边丢石头；她应该也怀念邻居的王婆婆，她们年轻的时候吵过嘴，可是几十年来大情小事都互相帮衬；她或许还怀念以前那只大黄猫，因为它捉老鼠的本领人尽皆知，关键是它是她亲自抱回来，也是她亲手掩埋的。
婆婆七十多岁了，她说:“我现在越活越少，时间是，朋友是，亲人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