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阿悄遇见乔那天是在游泳馆,那天阿悄是被闺蜜阿美生拉硬拽到泳馆的,阿悄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阿美说:“怕什么嘛,我教你啊,去吧去吧,就你这身材不去泳馆可惜了,说不定能钓上个金龟婿哦!”。阿悄默默翻了个大白眼。阿悄跟在阿美后面怯生生的换上泳衣,被阿美硬拖进了水里还被揩了油,从没游过水的阿悄心生恐惧,抱着泳池边上的梯子不撒手,泳馆的水有点凉,阿悄有点发抖。阿美说:“你先练换气,憋住气把头扎进水里,消除恐惧。”阿悄试了几次都不敢,阿美没了耐心,丢下阿悄一个人去游了。这友谊的小船,可真不禁风吹雨打。阿悄一个人抱着梯子,鼓足了勇气,想把头埋进水里,可怎么也办不到,心跳加速,浑身抖得更厉害了。看着周围,连小孩子都游泳游的棒棒的,低头看看没过胸部的水,还是没有勇气,阿悄觉得很丢人,还是上岸坐会吧。

     刚想往梯子上爬,身后传来一阵水声和一个温和的声音:“你不会吗?我来教你吧。”阿悄回头,看到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黑色泳帽,鼻梁挺拔,带着泳镜看不清面容。阿悄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毕竟穿着这么暴露,让一个陌生男人来教自己游泳总是不大好,阿悄犹豫纠结的张了张嗫嚅道:“谢谢……你……我……还是算了吧,我……”没等到她说完,对面的大白牙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来教你,保你学会,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说完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他明明带着泳镜,可阿悄却知道他眼睛一定是亮亮的。话说道这份上,阿悄没有推辞的理由,只能由着他来教自己了。大白牙扶着她小心翼翼的站到水里,告诉她:“你先吸一口气,憋住,把头埋进水里,在水里不要想着吸气,不用担心水会进到耳朵里,带着泳镜也不用担心水会进到眼睛里,别害怕,我在旁边抓着你,不会有危险的。”阿悄能感受到扶着她胳膊的手臂温暖有力,心里有点踏实。阿悄照着他的话,鼓足勇气把头埋进了水里……阿悄一次一次的尝试,每一点小进步都让她格外开心,像个小孩子得到糖果似的雀跃不已。大白牙一直陪着她,温暖有力的手臂让她不再恐惧……游完泳,阿悄对大白牙说:“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虽然这很像套路,明摆着阿悄也确实进了套路里,可这句话在阿悄看来还是不得不说,毕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人家一直耐心的教着。大白牙笑笑,也不推辞:“好啊,一会出来在门口等你。”阿美看到阿悄和大白牙“眉来眼去”打趣她说:“哎呦,这趟没白来吧,还真钓到金龟婿了啊,你得感谢我才行,待会你俩去吃饭,我可不当电灯泡,姐姐我有约了。”阿悄翻了个大白眼说:“还不是因为你,你光顾着自己玩,也不管我。”可阿美一脸“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从泳馆出来,阿悄果然看到门口站了个大白牙在等她,他换下了泳帽和泳镜,刚才没看清的脸暴露在了阳光下,果然眼睛亮亮的,笑起来让人心情很暖和,大白牙长得有点小帅,阿悄心里想:要是他很丑还好,这么帅岂不是容易让人误解我对他有啥企图。阿悄有点心虚的走过去,和大白牙打招呼,大白牙说:“你好,我是乔。”后来想起来,阿悄总在想,当时他说的是“我是乔”而不是“我叫乔”,好像在介绍一个早就熟识早就知道的人一样,人有时很怪,会在某一瞬间某一句话记住一个人念念不忘。那天,阿悄和乔去吃了云南米线和黄焖鸡米饭,虽然是顿上不了台面的饭,可俩人吃的心满意足。

     后来乔一直教会了阿悄游泳,阿悄能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在水里游刃有余,后来阿悄和乔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乔会带阿悄去吃小吃而不是去西餐厅,俩人会讨论哪家的糕点好吃,会拿着一大把肉串边走边吃;乔周末会带阿悄去人少的公园溜达而不是去景点看人,俩人会边走边哼歌打闹;乔会带阿悄去书店而不是商场,俩人会一人捧一本书坐在书店的地上看整个晚上;乔会待阿悄去电影院而不是演唱会,买超大桶爆米花和冰镇可乐,俩人坐在黑暗里把爆米花吃完;乔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送阿悄小礼物,一束满天星、一只毛绒玩具、一块枣糕、一盒巧克力,一瓶护手霜……阿悄很开心,因为乔的三观和阿悄那么像,两个人可以一起嘲笑某件事,一起讨厌某个人,一起说起某个笑话哈哈大笑,一起因为某个电影谈及人生……

     可后来阿悄和乔还是分手了,因为乔要出国,多么熟悉的电视剧情,阿悄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阿悄说:“你不去不行吗?”乔说:“你等我不行吗?”阿悄说:“你要是去,我们就分手吧。”乔说:“我会很快回来的,异地恋异国恋的多了去了,为什么非要分手呢。” ……可是乔最终还是走了,阿悄也最终还是狠心和他分手了。乔不知道的是,阿悄对异地恋的恐惧,小时候阿悄的爸爸妈妈就是分居两地,阿悄跟着妈妈在小城市生活,爸爸几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妈妈一个人带着阿悄和弟弟,别人和小阿悄开玩笑说:“你爸爸不要你们了,他在外面给你找了后妈。”小阿悄怒气冲冲的对那人喊:“才不是,你瞎说,是你瞎说!”可小阿悄还是哭着跑去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他们了,妈妈说:“不是的,爸爸是为了你们能更好的生活。”可是抵不住的是,爸爸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家还会和妈妈吵架,最后他们还是离婚了。阿悄一直想问爸爸,如果当时不是他和妈妈分居两地,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可是阿悄始终没有问出口,生活没有如果,生活也回不了头。

     乔离开三年,阿悄一次也没和他联系过,有时候夜深人静,阿悄一个人抵不住夜里的微凉,想给乔打电话,阿悄想告诉他,她现在学会仰泳了;阿悄想告诉他那家最好吃的火锅店搬家了,搬到离她住的很远的地方去了;阿悄想告诉他,她一个人去看电影吃不完一大桶爆米花了,好浪费,每次去都不敢买却又想吃;阿悄想告诉他,她一个人已经习惯了每周五晚上去书店坐在地上看书;阿悄想告诉他阿美给她介绍男朋友了,可没一个能讨她欢心的;阿悄想问他,过的是不是还好,是不是找到新的女朋友了,是不是已经忘了她……可话到嘴边阿悄都忍住了,明明是她死活要分手,何必还去做个反反复复讨人厌的人呢,阿悄讨厌藕断丝连,这样留些美好不是更好吗。

     那天,太阳很大,阿悄约阿美去游泳馆,游过两圈,阿美对阿悄说,乔回来了。阿悄心里一颤,阿美说,乔想叫阿悄一起吃饭。阿悄心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阿美气哄哄的说:“吃什么饭啊,那天我把他臭骂了一顿,当年他不顾你的感受,非要出国,现在还有脸回来叫你吃饭,这种人你理都不要理他!”阿悄还是沉默不语,她不知道乔为什么要叫她吃饭,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该不该去吃这顿饭。阿美看阿悄犹豫的样子,气鼓鼓的说:“喂,你可别又着了他的道,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可别去当傻子,三年了,他也不是原来那个他了。”不是原来那个他吗?对啊,可我也不是原来那个我了吧。

     可最终阿悄还是去吃了那顿饭,餐桌对面的乔眼睛还是亮亮的,笑起来一口大白牙,比原来瘦了些,可也精神了好多,看来国外也还算是养人的。乔给阿悄讲他在国外的趣事,两人哈哈大笑,乔说他不走了,还是国内好啊,毕竟还是国内小吃美食多啊。那天晚上,乔和阿悄聊了好久,但是只字未提当初和以后。那天晚上,阿悄在想,三年,可乔还是那个乔啊,说到好玩的事情会手舞足蹈,笑起来眼睛会发亮,怎么会这样呢,时间不是会改变一个人吗,为什么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他从没离开过一样。

     再后来,阿悄和乔又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谁也没有提出过在一起,可他们就是在一起了,像原来一样,乔还是会带阿悄去游泳,去书店,去公园,去吃小吃,去买大桶爆米花。有时候阿悄在想,不应该是这种桥段啊,不应该有一次轰轰烈烈的大转折,然后男女主角历经苦难,终成正果,才能幸福的在一起才对吗。可阿悄又在想,谁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呢,爱情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那注定就是自己的啊,谁会在乎是不是回头草呢,如果回头草是最合自己口味的,那回头去吃又有什么不对呢,爱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啊,谁会把爱情写成一本教科书一样呢。阿悄也明白了,真正的爱情和异地不异地是没有关系的,如果当初爸爸妈妈不是异地,说不定以后也是会离婚的。

     后来,乔说起第一次见到阿悄,她一个人怯生生的站在水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样子,让他的心颤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也许这就是爱情最初的感觉,虽然后来教她游泳根本就是套路。乔说,爱情就是这样,某个人某个瞬间,不挑时间,不挑地点,放开手还会回来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啊,这句话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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