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荏苒,流年难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2016年6月7号,我参加了高考,6月19号,我回学校去拿志愿填报参考书,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在23号出成绩的前几天,你带着遗憾走了,我不愿意,我不舍,我懊悔,因为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考大学,那样,我们家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上高三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我耳边絮叨,说要看我考大学,说要看我大学毕业,要看我结婚,自己安家立业。虽然那时候的你已是80岁的年龄,但你笑说自己还要再活20年,你要看到我的一切安好,你才能放心的走。后来,高考前夕,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要爸爸把你送到医院去,你说,只要能看到我考到一个好大学,我的学业为重,你的命不重要,迟早是要走的,没必要把我上大学的钱浪费了。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想到我会就这么轻易的失去你,我以为你会像你玩笑话所说的那样,还要再活20年的,所以我就没有太关心你,只是忙着去考试的事情了。
我们家在农村,你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你的脊背早已因为常年累月的劳累而弯下来了,你走路的时候都是驼着背的,你有很严重的坐骨神筋痛,经常在半夜里抽筋,我都有好几次被你疼的喊声弄醒了。你一直种地种到76岁,那时候家里人劝你不要再到田里去了,你都执意不听,直到有一次,你重病进医院,你才放弃了继续种地的念头。你并不识字,那个时代的条件,不允许你走近学堂,你只读过几天的书,之后为了养家,就给地主家去放牛。虽然你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却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拿笔的方法,每次我放假在家写作业的时候,你都会在旁边看我写字,还总是说我的字小,我虽然知道那是你年龄大了,老花眼了,看近的东西模糊,但每次我都说你打扰我写作业了,然后要你走,你就像个小孩犯错误以后,很委屈的走了。
高三的学习很紧张,也很累,那段时间,我压力大,脾气特别不好,每次放月假回家的时候,你都会给我买很多吃的,说我日夜早起晚睡,得好好补身体。当然,你也会关心我的成绩,然而我只会和爸爸谈学校的学习和考试成绩。对于学校考试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懂,但你却想知道,我却没耐心给你解答,有时候心情好点,会给你说一下。但你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总爱重复相同的问题,那时候我就会特别不耐烦,于是你也便不在打扰我了。的确,我们总是把自己的耐心与善意给予了陌生人,却把粗鲁与坏脾气丢弃给了最亲的人。
我知道,你没牙齿,所以爱吃特别软的东西,特别爱吃米粑粑,你爱吃超市卖得八宝粥,你爱喝营养快线,但你不爱喝酸酸的饮料,你特别爱喝可乐和雪碧,也喜欢问它们的价格,然而结果依旧是问完就忘了。你喜欢看戏剧,但你却听不懂,看电视的时候,你会让我给你解释戏剧的意思,你听力不好,所以我得很大声的给你说话。你眼角膜经常会痛,可能是有白内障了,可你总以为是眼睫毛长了,每次放假都让我给你夾眼睫毛,给你夹的时候,你喜欢眨眼,喜欢张开嘴,所以我就用手去闭上你的嘴,可是闭了又张开了,还不停的哈气。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嫌家里穷,在我1岁不到的时候就离开了我,那时候的我没有奶水吃,又爱哭,恩施米粉又很贵,我又一吃牛奶就吐,所以为了我这个讨厌鬼,你只能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回来给我推米浆,熬米糊糊吃。
我是家中的唯一一个女孩,也是最小的,相比于哥哥们言,他们并没有我幸福,因为我是家中的公主。但你总说作为女孩的我特别不细致,我皮肤不好,特别干燥,可我确实不喜欢打理自己,冬天湿的鞋子,我从没有管过,都是你烤火的时候给我烘干的,我洗澡换衣服前,你也总会把我的衣服放在火上烤热乎,说那样我再穿的时候就不冷了。
以前的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去珍惜,当6月19号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你已经走了的消息,我的心就特别难受,我都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和你告别,你就离我而去了。那天的我是麻木的,我任由泪水在我脸上淌,回到家,跪在你的床前,看着别人给你换寿衣,我感觉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呢,你安详的躺着,和你平时睡觉没有什么区别,依然瘪着你的腮帮。你的右眼没有闭紧,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没回来,你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我拉着你的手,但你的手却已没了温度,凉凉的,如同我的心一样。你走的时候很安详,并没有经历痛苦的挣扎,别人都说,这是你的福气,你生前很爱干净,你的身上并没有平常老年人身上的那种难闻的味道,你的指甲缝里都是很干净的。你火化的当天,口袋里放了一些子孙钱,说是保佑我们后辈平安,兴旺的,可我不想要那些,我只想要最疼我的爷爷。当喷完消毒水,送你进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从此以后只能将你的模样记在心里。
如今又快到了农历的十月十八,这是你的生日,记得去年给你过80岁生日的那天,你说,那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在生日的时候吃生日蛋糕,我说,没事,明年继续给你过81岁的生日,继续吃蛋糕,然而,你已经离开了快5个月了,我对你的诺言无法实现了。
来大学的第一个月里,你来到了我的梦里,你还是穿着生前的那套蓝灰色的衣服,我拼命的喊你,可是却不回答我,只是笑着看着我。第二天的清晨,我醒的很早,望着窗外,想着生前的你,想着我是时候该和你认真的告别了,你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度,那里是天堂,你在那边会很快乐,不会再感冒,咳嗽,你会在那边继续的保佑我的。
告别会痛,我的确不愿意去接受,但我必须得经历这个痛的过程,因为我得带着你对我寄予的厚望,去努力的飞翔。